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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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第1页）

等我

阿沅第一次见到陈砚，是在药王谷的雨夜。

她蹲在潮湿的墙角，怀里抱着刚偷来的半块馒头，右腿被寒髓草割开的伤口正汩汩流血。追捕的弟子越来越近，她咬着牙往更暗处缩了缩，却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睛里。

青衫少年撑着伞，腕间缠着一串暗色铜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偷东西？"他问。

阿沅攥紧馒头，警惕地往後挪："……关你什麽事？"

少年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指尖在她腿上一抹。血珠凝在他指腹，转瞬化作一缕黑气消散。

"寒髓草的毒，"他淡淡道，"再拖半个时辰，你的腿就废了。"

阿沅愣住。

少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丢进她怀里："涂三次，忌荤腥。"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阿沅慌忙拽住他的衣角，"你……你是谁？"

雨幕中，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陈砚。"

後来阿沅才知道，陈砚是药王谷最年轻的客卿，擅卜卦，通药理，却因身负噬心钉而常年避世。

她伤好後，偷偷跟着他进了後山。

陈砚坐在溪边石上，七枚铜钱在掌心排开，卦象刚成，突然头也不回地道："再靠近一步，我就把你丢进寒潭。"

阿沅僵在原地，怀里的油纸包"啪嗒"掉在地上，滚出几颗蜜饯。

陈砚回头，目光在蜜饯上一顿："……做什麽？"

"报恩。"阿沅硬着头皮上前，"我丶我听说你喜欢甜的……"

陈砚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取了一颗。蜜饯入口的瞬间，他眉头微蹙："太甜。"

阿沅沮丧地低头，却听见"叮"的一声——陈砚腕间的铜钱串突然解下一枚，系在了她腕上。

"戴着，"他转身走向药圃，"能避寒髓草的毒。"

阿沅怔怔地看着那枚铜钱，忽然笑了："陈砚！"

"嗯？"

"我会还你更好的！"

後来她真的还了——用星叶给的素银铃铛，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陈砚接过时，铜钱串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碰撞声。

阿沅第一次见陈砚发病，是在朔月夜。

她提着药篮路过卜室，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推门进去时，陈砚正蜷在卦图中央，心口的噬心钉泛着血光，七枚铜钱散落一地。

"出去……"他声音嘶哑，指尖深深抠进地面。

阿沅没动。

她放下药篮，跪坐在陈砚身边，轻轻握住他发抖的手："疼吗？"

陈砚猛地擡头，眼底血色未褪："我说出去！"

素银铃铛突然响起。

阿沅解下铃铛，小心翼翼地系在陈砚腕上："星叶说这个能镇魂……"

话音未落，陈砚突然将她拽进怀里。噬心钉的煞气扑面而来，阿沅却闻到了熟悉的药香——陈砚总随身携带的安神散，原来是为了压制这个。

"……傻子。"他埋在她发间低语，"铃铛给我，你怎麽办？"

阿沅笑了："我还有你啊。"

药王谷叛变那日，阿沅被钉在冰墙上。

寒髓草的根须穿透她的肩膀，鲜血还未流出就已冻结。朦胧中，她看见陈砚的铜钱串碎成粉末，噬心钉一根根脱离他的身体——他在强行破禁。

"陈砚……别……"

青衫染血的少年踏过满地冰棱，指尖沾血在她眉心画了一道符："阿沅，"他声音很轻，"闭眼。"

她固执地睁着眼，直到素银铃铛的碎链被塞进掌心。

"……替我收着。"

後来星叶找到她时，阿沅已经不会哭了。她攥着铃铛残链坐在血泊里，身旁是陈砚的卦盘——最後一卦显示"大凶"，却被人生生改成了"吉"，陈砚的尸体被带走了……

星叶沉默良久，塞给阿沅北境糖果，糖纸已经泛黄，是陈砚当年给星叶的"封口费"。

"他算准了一切，"星叶说，"唯独没算自己。"

阿沅把糖果和铃铛残链一起缝进了衣襟。从此药王谷多了个不要命的药修，专攻噬心钉解法。

有人问她为什麽，她只是摸着心口轻笑："有人欠我一颗糖呢。"

最後重逢时，你会在圣地等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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