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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带着凉意和水汽,笼罩着黑石城巨大的广场。一夜的动荡似乎刚刚平息,空气里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和焦糊味。广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有联盟的战士,有惊魂未定的城中居民,也有被缴了械、垂头丧气的旧贵族俘虏。
凌瑶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夜未眠让她脸色有些苍白,但银白的战甲衬得她身姿挺拔,眼神清亮而坚定。她的七位伴侣立于两侧,如同她最坚实的壁垒。玄烈手按刀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凤栖梧指尖一缕金红火焰不安分地跳跃,映着他深邃的眼眸;沧溟周身似有若无的水汽,仿佛与脚下这片刚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悄然共鸣;墨渊几乎与高台的阴影融为一体,唯有偶尔扫过全场的目光锐利如鹰;托尔巨大的铁锤顿在地上,出沉闷的声响;苍渊臂间的藤蔓无意识地蜷缩舒展;宸渊肩头的苍鹰收敛了翅膀,锐利的眼睛扫视着下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正前方,那个被精铁锁链缚住、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脊梁的老者——黑石族大长老,这场叛乱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策划者。
“凌瑶!”大长老突然嘶声喊道,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破裂,“你这外来者!蛮荒的烈阳和风沙,永远不会真正接纳你!我的族人……蚀骨教的尊使……不会放过你!你等着……血债必要血偿!”
凌瑶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压下了细微的骚动:
“大长老,你错了。蛮荒的子民,渴望的从来不是无休止的仇杀和征服。他们想要的,是清晨能安然升起炊烟,是夜晚能放心阖上家门。是你,为了一己权欲,勾结赤焰族,引狼入室;是你,默许甚至指使使用毒药、幻术,让这片土地沾染无辜者的血;也是你,为达目的,不惜将整个黑石城拖入战火,险些毁掉族人最后的栖身之所。”
她的话音刚落,辰星便捧着一卷画轴,有些怯生生却又坚定地走到台前。画轴展开,上面用稚嫩却清晰的笔触,描绘出大长老与蚀骨教使者在一处隐秘洞穴会面的场景,旁边还有成堆的毒药罐和炸药箱。与此同时,宸渊肩头的苍鹰出一声尖啸,俯冲而下,将爪中抓着的一个陈旧铁盒丢在台上,盒盖摔开,露出里面写着密约的兽皮卷。沧溟抬手,一道水光在空中凝聚成模糊却足以辨认的影像,正是大长老心腹传递密令、策划袭击联盟补给线的片段。
证据一样样呈现,广场上的哗然声越来越大,就连那些投降的旧贵族士兵中,也响起了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和愤怒的低语。大长老的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灰,身体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
“谎言!都是伪造的!”他绝望地咆哮,猛地挣动锁链,竟从破旧的袍袖中滑出一柄闪着幽蓝光泽的淬毒短匕,状若疯虎般向高台扑来!“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母亲小心!”
惊呼声中,玄烈的长刀已然出鞘半尺,凤栖梧指尖的火焰骤然暴涨。但谁也没想到,几个小小的身影比他们更快!
阿兽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用他那把练习用的木剑,不管不顾地格向那把毒匕!炎宝尖叫着,手心里爆出一团火花,虽不致命,却烫得大长老动作一滞。木灵子的藤蔓瞬间缠上老者持刀的手腕,影墨小小的身影努力想用阴影遮蔽他的视线,阿汐将一颗鲛珠狠狠摔在地上,出刺耳的碎裂声,知知抓着一把药粉撒了出去,辰星则用力想把凌瑶往后拉。
孩子们的干预杂乱无章,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勇气,瞬间打乱了大长老拼死一搏的节奏。凌瑶心头一热,眼眶微涩,她顺势将辰星护在身后,手腕一翻,短剑冰冷的剑尖已精准地抵住了大长老的咽喉。
他僵住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凌瑶,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凌瑶的目光却越过他,望向广场上无数张或期待、或恐惧、或茫然的面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地响起:
“你看清楚了,大长老。你想毁掉的,究竟是什么?不是我的权力,也不是所谓的联盟。是这些愿意为守护家园而站出来的战士,是这些即使恐惧也未曾放弃希望的眼睛,是这些……连孩子都懂得要保护他人的心。”
她收回短剑,后退一步,声音沉静而有力,带着最终裁决的重量:“依照联盟律法,你勾结外敌,残害同胞,罪当处死。但今日,我不想让仇恨的链条继续延伸。你的余生,将留在西部矿场,用你的劳动,去赎你试图毁掉他人安宁的罪孽。这不是宽恕,是让你活着,亲眼见证你所蔑视的‘和平’,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生根芽。”
大长老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被两名战士沉默地拖了下去。广场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如同解冻的春潮般,欢呼声、释然的哭泣声、激动的议论声轰然响起,汇聚成一股充满生机的声浪,冲散了最后的阴霾。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广场,驱散了晨雾,也温暖了每一张劫后余生的脸。凌瑶感到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是玄烈。她侧过头,看到凤栖梧眼中未散的火光,沧溟平静水面下的激荡,墨渊阴影中透出的释然,托尔憨厚笑容下的轻松,苍渊藤蔓传递来的生机,宸渊与苍鹰共享的自由。
七宝们也围了过来,小脸上带着兴奋和后怕,七嘴八舌地说着刚才的惊险。凌瑶蹲下身,将他们一一搂住,感受着这些小小身体里传来的温热和蓬勃的生命力。
她站起身,望向远方被阳光染成金色的蛮荒大地,声音不大,却仿佛能传到天际:
“从今天起,让我们共同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我们亲手建立的安宁。”
新的篇章,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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