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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釜底抽薪反向采购（第2页）

很快，“黑石岭的张老三用一筐凝露草换回了三个月嚼用”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在特定的圈子里隐秘而迅地传播开来。怀疑的坚冰，开始出现第一道裂痕。

黑岩峰，李家主矿洞深处。

族长李擎屏退了左右，只与几位核心长老待在昏暗的密室里。空气中弥漫着矿石的粉尘味和一种焦灼不安的气息。桌上，一份由“谛听”网络传递过来的、关于学宫收购价与金焱宗官方收购价的详细对比清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每个人的眼睛。

“族长……看看吧，同样是玄铁矿石，学宫的开价，比金焱宗那帮吸血鬼……高了整整六成还多！”一位主管矿务的长老，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们库房里堆积的那些矿石，如果按学宫的价格卖出去，足够我们李家舒舒服服运转五年！可金焱宗……他们这是在吸我们的血，啃我们的骨头啊！”

另一位年老持重的长老则忧心忡忡：“可是，与学宫交易，风险太大！一旦事，金焱宗的怒火，我们承受不起啊！”

“承受不起？”李擎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他指着密室墙壁上那因为缺乏灵石维护而变得明灭不定的家族防御阵符文，“再看看我们！矿场停工，弟子俸禄拖欠，连这最后的防御阵都快维持不住了！没有灵石，不用金焱宗来灭我们，我们自己就先垮了！是等着慢慢被抽干等死，还是搏一把生机？”

密室内陷入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最终，李擎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干了！通知绝对信得过的子弟，重启三号废矿坑作为秘密转运点！联系学宫的人，我们要……做大宗交易！”

百草谷外围，一个世代种植“蛇涎果”的赵姓家族。

家族长老赵霖，站在那片因灵气供应不足而显得有些萎靡的灵田边，脸色比那些未成熟的果子还要苦涩。往年这个时候，谷内商会早已派人前来估价收购，可今年，除了最初的压价通知，再无音讯。果子熟了，却烂在了地里，这种眼睁睁看着心血付诸东流的感觉，比刀割还难受。

他的小儿子，一个机灵的年轻修士，悄悄凑过来，低声道：“爹，联系上了……学宫那边说，不仅按高价收，还可以用他们那种能促进灵植生长的‘科学灵肥’以物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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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霖身体猛地一颤，霍然转头，死死盯着儿子：“你……你确定？”

“千真万确！隔壁村的钱家，已经偷偷换了一批，那灵肥效果……听说好得惊人！”

赵霖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摘！晚上动手……小心谷里的‘巡风使’……”

类似的剧情，开始在联盟势力版图的各个角落密集上演。巨大的利益落差，如同最狂暴的洪水，冲垮了恐惧构筑的堤坝。为了生存，为了延续，底层修士、灵植夫、矿工、中小型家族……这些联盟统治基石中最不起眼、却又数量最为庞大的组成部分，开始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决心，铤而走险。

一条条隐秘的贸易线路被建立起来，如同地下潜行的暗河。满载着低阶灵草、基础矿石的车辆，在“匿踪灵驹”的掩护下，如同鬼魅般穿梭于山林荒野，绕过联盟严密封锁的关卡，源源不断地流入真理学宫那仿佛永远也填不满的原料仓库。而学宫付出的，仅仅是他们海量灵石储备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这些灵石转了一圈，激活了联盟底层濒死的经济细胞，却也像致命的毒素，注入了联盟的躯体，加着其内在的腐化与分裂。

联盟高层并非聋子瞎子。起初，巡逻队还能偶尔撞破一些蹩脚的私下交易，他们按照上峰指令，进行了残酷的镇压，试图以血腥手段震慑人心。

一名被抓获的、向学宫出售了十斤“铁骨花”的散修，被当众废去修为，吊死在关卡示众。

一个被查出与学宫有牵连的小型家族，被金焱宗执法队血洗，满门诛灭，产业被吞并。

然而，暴力并没能遏制住求生的本能。相反，它让剩下的交易者变得更加谨慎、更加隐秘，手段也愈高明。联盟巡逻队现自己渐渐陷入了泥潭：查得严，则怨声载道，内部不稳，甚至出现了巡逻队员被收买、或主动参与走私的恶劣情况；查得松，则各种物资如同决堤之水，根本堵不住！

青岚殿内，气氛不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变成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般的绝望。

凌啸天看着手中一份份关于内部物资流失、巡逻队腐败、附庸家族阳奉阴违的报告，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着同样面色灰败的木须道人和眼神狂躁却难掩疲惫的焱烈，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

“我们……我们封锁了外界的通道，却堵不住自己人体内……流淌的欲望……”

木须道人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叹息：“好一个‘釜底抽薪’……好一个‘反向采购’……真理学宫，这是要把我们连根刨起啊！他们用的，是我们自己的灵石，收买我们自己的人，来挖我们自己的墙角！”

焱烈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玉柱上，这一次，玉柱没有碎裂，只是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他连泄的力气都在流失。他低吼道：“杀！把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都杀光！！”

“杀？”凌啸天惨然一笑，“杀得完吗？今天杀一个，明天冒出十个！我们赖以统治的根基，正在被他们用灵石……一点点地买走！我们……我们到底是在和什么样的存在为敌啊？！”

他们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真理学宫拥有的，不仅仅是能凭空造脉、搬空秘境的技术神力，更有着一套完全越他们理解范畴的、运用资本和人性规律进行降维打击的恐怖能力。对方甚至不需要出动一名战斗弟子，仅仅是通过精确的经济杠杆和利益驱动，就让他们这个看似庞大的联盟，从最基础的构成单元开始，土崩瓦解，内部充满了无法弥合的猜忌、背叛与求生的裂痕。

而真理学宫这边，庞大的工业体系正因为获得了稳定、廉价且优质的原料供应而全运转，轰鸣声仿佛带着欢快的节奏。对外经贸司的弟子们，则如同最冷静的会计师和策略师，记录着每一笔流入的资源，调控着灵石的投放节奏，分析着联盟内部每一次价格波动和势力动荡，稳坐钓鱼台，享受着用资本的力量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略快感。

这场釜底抽薪的经济战，没有硝烟，却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加致命。它让联盟的封锁成了一个历史性的笑话，也让真理学宫的威名，以一种更加深入人心、更加无可抗拒的方式，传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资本的洪流，正以其无可阻挡之势，冲刷并重塑着旧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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