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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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雪落时的吻痕（第1页）

第一夜大雪下到天明，老槐树的枝桠弯成了弧形，每根枝桠都顶着团白，唯有系红绳的地方露着道艳色，像雪地里炸开的一串红。顾念苏推开古董店门时，檐角的冰棱比前日长了半尺，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的光落在青石板的积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而那光里，竟混着点淡红，原是红裸石戒指的光透过窗玻璃，被冰棱折射到了雪地上。

“妈妈你看！雪地里有红印！”小石头举着扫帚跑出来，棉鞋踩在雪上咯吱响。她指着老槐树下的雪窝，红裸石碎屑混着雪化成的水，在雪地上晕出个不规则的圆，边缘泛着毛茸茸的红，像谁不小心把胭脂盒打翻在了雪里。更奇的是，那圆的缺口处，正巧落着片红裸石花瓣，被雪冻成了半透明，像枚嵌在雪地里的红宝石。

顾念苏蹲下身，指尖碰那红印，雪水带着点温，不像别处的雪那样冰透骨头。她忽然想起苏晚信笺里的话：“雪落时，红裸石会把落日的吻印在雪里，等春天来了，就让草芽捧着这吻长大。”果然，昨夜落在戒指上的最后一缕夕阳，竟被石头藏进了雪里，成了这抹化不开的红。

穿校服的女孩裹着厚围巾来了，手里拎着个木托盘，上面摆着三碗姜茶，碗沿的红釉褪了些，却在热气里泛着暖。“太奶奶说雪天要喝红裸石煮的姜茶。”她把碗递过来，姜的辣混着点红香漫开来，“我爷在茶里撒了红裸石粉末，说这样喝下去，连骨头缝里都是暖的。你看这茶底的红渣，是石头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小石头捧着碗喝了大半，鼻尖很快冒了汗，她指着碗底的红渣笑：“像小太阳在水里游。”三人踩着雪往店里走时，女孩忽然指着脚印惊叫：她们的脚印里，都泛着点浅红，原是鞋底沾了红裸石粉末，在雪地上拓出了串小小的红印，像条会走路的红绳，把门口的红印和店里的玻璃罩连在了一起。

小陈的孙子扛着个木匣子来了，匣子里铺着红绒布，放着个红裸石底座——比玻璃罩里的戒指大了圈，缺口处的纹路却分毫不差，像按戒指的模样刻的。“太爷爷说这是‘落日座’，雪天要把戒指请上去‘暖座’。”他把底座放在炉边，红绒布被烤得暖，“当年苏晚奶奶总在雪夜做这事，说石头也需要‘正座’，才好把落日的暖聚在一处，不被风雪吹散。”

顾念苏小心地把戒指放在底座上，刚放稳，红光就亮了亮，底座的凹槽里竟渗出点红汁，像融化的红裸石，顺着纹路爬到戒指的缺口处，把缺口补得严严实实。“它们是一对！”小石头拍着手笑，“底座在给戒指补伤口呢。”

女孩忽然从包里翻出个旧相框，玻璃上蒙着层灰，擦干净后，里面的照片露了出来：穿旗袍的苏晚站在老槐树下，手里举着枚红裸石戒指，身后的雪地里，也有个和今日一模一样的红印。“太奶奶找出来的，说这是六十年前的雪天拍的。”她指着照片里的红印，“你看，连位置都没差，红裸石真的在等我们。”

顾念苏盯着照片里的苏晚，忽然现她旗袍领口的红绳，与老槐树上的红绳是同一种编法，绳结处也裹着片红裸石花瓣，像把时光系成了个结。“外公说苏晚奶奶总在雪天戴红绳。”她翻开笔记，指着其中一页的插画，“你看这画的红绳，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旁边写着‘雪天的红绳会记路，带着落日的吻找回家’。”

傍晚时，雪又下了起来，老槐树的影子在雪地里晃，红绳的影子拖得老长，像条红蛇钻进店里，缠在了玻璃罩上。顾念苏往炉膛添了把柴，火星子映着红裸石的光，把屋子染成了暖调。女孩把腌好的山楂干分给大家，酸香混着柴火的气，漫过每个人的鼻尖。

“太奶奶说，红裸石的红是落日吻出来的。”女孩咬着山楂干，眼里闪着光，“当年她问苏晚奶奶，石头为什么总在雪天光，苏晚奶奶说，因为落日怕它冷，偷偷把吻留在里面，雪越厚，吻越暖。”

小石头抱着手炉趴在柜台上，看戒指在底座上泛着光，忽然指着玻璃罩喊：“里面有影子！”三人凑近看，见红光在罩壁上投出个模糊的人影，像苏晚站在老槐树下，手里举着戒指，而人影的嘴唇处，正对着戒指的缺口，像在轻轻吻它。

顾念苏忽然懂了，红裸石从不是沉默的石头，是时光的邮差，把六十年前的落日、苏晚的笑、老槐树的等待，都封存在了红印里、红绳里、底座的纹路里。雪落时的每片雪花，都是给它的信，而它把所有的暖都攒着，等某个雪夜，再借着红光，把落日的吻、岁月的甜，都还给每个守着它的人。

夜深时，雪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红裸石戒指上，红光与月光缠在一起，在地上织出张暖红的网。顾念苏望着那网，忽然现网的中心，正是雪地里红印的位置——原来石头早把吻痕拓进了屋里，要让这暖，在雪夜里，漫过每个人的梦。

小石头的梦里，她看见苏晚奶奶站在老槐树下，正把红裸石戒指挂在红绳上，落日的光落在石头上，出叮的一声轻响，像个温柔的吻。而树下的雪地里，红印正慢慢晕开，长出片泛着红的草芽，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说：别怕冬天，落日的吻，会跟着春天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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