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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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眼睛（第2页）

他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她的眼睛。不是标准的杏眼或者凤眼，形状介于两者之间，眼尾微微上扬，睫毛不长但很浓密。最特别的是那双瞳孔的颜色，在光线下会呈现出琥珀般的通透感，似乎能一眼望到底，看见她眼睛之後的一切。

这样一双眼睛，长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女孩脸上，産生了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怎麽了？”姜楠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我妆花了吗？”

陈云生移开眼睛：“没有。”

“啊，是想说到了吗？”她望着窗外说。

陈云生嗯了一声。

在车子驶入地库，平稳停下後，陈云生率先推门下车。接着，他绕到另一边，替她拉开车门。

“谢谢。”她小心下车，避开了任何与他産生肢体接触的可能。

随後，两个人并肩走向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陈云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丶一丝酒味，还有她本身的那种干净柔软的气息。他放缓呼吸，想停止这种近乎窥伺的行为，直到走出电梯，他才变得自然一点。

然後他看着姜楠提起裙摆，小跑着走向家门，快速地输入密码。

脑袋圆圆的，简直有一点可爱。

进门後，姜楠长舒一口气，几乎是立刻踢掉了高跟鞋，然後光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啊！终于解放了！”她小声欢呼，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失态，她不好意思地看了陈云生一眼，“抱歉，陈先生……那个，我先去换衣服了。”

陈云生点头，看着她拎着鞋子，踮着脚快步走回房间的背影。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淡薄的笑意。

然後陈云生换了拖鞋，走向厨房。

路过那盏落地灯时，他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笑了一下——他想起前段时间，姜楠常常加班晚归，他特意留了那盏灯给她，可她似乎会错了意，甚至以为是他忘记关灯。

就在这个时候，姜楠走了过来。

陈云生盯着玻璃里的倒影，迅速移开视线，拿起水杯和水壶。

卸去妆容，换上家居服的姜楠看起来小了好几岁，像是刚出校园的学生。她郑重地抱着那个昂贵的手包走出来，对陈云生说：“陈先生，这个包……”

“留着吧，”陈云生正在倒水，头也不回地说，“适合你。”

姜楠犹豫不决：“太贵重了。”

陈云生转过身，把一杯水递给她：“就当是奖励。”他故作轻松地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很匹配你的裙子。”

姜楠接过水杯，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下，那双深褐色眼睛的琥珀光泽更加明显了，清澈得能倒映出他的影子。

陈云生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姜楠最特别的地方——她的眼睛永远藏不住情绪。开心时像洒满阳光的湖面，紧张时如不安的小动物，思考时会微微眯起，而此刻，因为意外和感激，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澈动人。

他见过太多善于掩饰的眼神，商场上的对手丶社交场上的过客，甚至家族中的亲人，无一不是将真实情绪藏在得体的微笑之下，唯独姜楠，眼神永远诚实得令人心软。

“怎麽了？”姜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我做错什麽了吗？”

陈云生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一贯的平静：“没什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姜楠点点头：“您也是。晚安。”

“晚安。”

看着她转身回房的背影，陈云生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

他想起签订协议那天，律师私下问他为什麽选择姜楠。

当时他的回答是：“她看起来安分，不会惹麻烦。”

那时候，其实算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他看见姜楠为了母亲的手术费而奔波的样子。

几个月後的今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选择带来的惊喜远远超出预期。姜楠不仅安分守己，更有着出乎意料的韧性。她就像一株看似普通的植物，在适当的环境中会悄然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光彩。

陈云生若有所思地望着水壶，然後走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的江城夜景。

这座繁华都市从不缺少野心和欲望。于是她那双永远真诚的眼睛，在这个充满算计和僞装的世界里，就显得格外珍贵难得。

紧接着，他盯着玻璃里的属于他自己的倒影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到中岛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水温适中，就像这个夜晚的气氛，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然後，陈云生扭头看了一眼姜楠禁闭的房门，转身走向书房。

今晚还有几封邮件要回，但不知道为什麽，他的脑海中偶尔会闪过那双形似琥珀的眼睛，明亮而温暖，像是落入无春之地的一点微光。

这个发现让陈云生微微蹙眉，可他很快又舒展开来。

不过是一双好看的眼睛而已，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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