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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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散修暗涌旧忆如刀（第1页）

晨光熹微，洒在散修联盟总舵所在的聚贤城。这座由青灰色巨石垒成的城池，在朝霞映照下犹如一头苏醒的巨兽，吞吐着往来不绝的修士。不同于仙门大派的井然有序，此处更显喧嚣与粗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妖兽材料混杂的气息，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总舵大殿内，气氛却有些凝滞。

萧战高踞座，古铜色的脸庞在晨光中如同刀削斧凿，眉头紧锁，听着下方几位分舵主的争执。他身侧立着一位身着水蓝色法衣的女子，容颜清丽，气质温婉中带着坚韧，正是副领柳如眉。她并未出声，只静静听着，偶尔目光与萧战交汇，带着无声的询问与支持。

“万药宗此次丹会给出的条件确实优厚，”一个身材微胖，留着两撇胡须的分舵主搓着手，眼中闪着精光，“他们愿意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长期供应‘凝元丹’、‘破障丹’，甚至…还有能助人感悟境界的‘悟道丹’！萧老大，兄弟们散修不易，资源匮乏，这等机会…”

“赵舵主，你只看到好处，可曾想过代价？”另一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刀的分舵主冷哼一声，“万药宗何时如此大方过？我收到风声，他们近日常有生面孔在咱们几个分舵附近出没，行为鬼祟。这丹药，怕是烫手得很！”

“李莽！你休要危言耸听！”赵舵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站起，“我看你是嫉妒我三舵可能得了这份机缘！兄弟们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多点资源提升修为吗？”

“你！”

“够了！”

萧战一声低喝，声如闷雷，震得大殿微微一静。他站起身，近九尺的身高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赵舵主身上，带着审视：“赵三，万药宗的人，除了丹药，还与你说了什么？”

赵三被萧战目光一扫，气势不由得矮了三分，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自镇定道：“没…没说什么，就是承诺丹药供应，希望我们散修联盟在日后…在日后某些事务上，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萧战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一抹冷硬的弧度，“我萧战和散修联盟，还没沦落到要靠外人施舍来过活！此事暂且压下，容后再议。都散了，各自约束手下弟兄，丹会期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私下与万药宗接触！”

众舵主神色各异，躬身退下。赵三低头瞬间，眼中飞快掠过一丝不甘与阴鸷。

大殿内只剩下萧战与柳如眉二人。

“如眉，你怎么看？”萧战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他信任这些跟着他刀口舔血过来的兄弟，但赵三今日的表现，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柳如眉轻步上前，素手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声音柔和却清晰：“赵舵主所言，虽是为兄弟们考虑，但急切了些。万药宗此举，确实反常。我担心…联盟内，并非人人都如李莽舵主那般清醒。”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萧战，眸中含着担忧，“而且，我近日调配伤药时，现库中几味用于清心镇魂的灵药消耗异常，像是被人刻意取走…”

萧战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指节泛白。他想起那个预知梦——自己被亲信偷袭，死于乱斧之下…难道，梦中的背叛，已然开始萌芽？

一股暴戾之气骤然涌上心头，他几乎要立刻冲出去，将赵三擒下拷问。但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紧握的拳头上。

“阿战，”柳如眉唤了他一声，只有两人独处时，她才会这样叫他，“勿要冲动。此时作，只会打草惊蛇，让暗处的人藏得更深。”

手上的凉意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让萧战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他反手握住那只柔荑，感受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炼制丹药、处理药材留下的痕迹。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在下界挣扎求存的低阶散修，一次抢夺妖兽内丹时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不顾自身安危，采来草药，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数月…

那时，她还不是修士，只是个略通医理的凡人女子。为了能长久跟随他、帮助他，她以凡人之躯强行感悟灵气，吃了多少苦头，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散修联盟不可或缺的医师和智囊。

“我知你重情义，信兄弟，”柳如眉轻声说着，目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但有些人，心大了，或者…被什么东西迷了眼，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兄弟了。我们需早做防备。”

萧战沉默良久，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将杯中已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咽下所有翻涌的情绪。“你说得对。”他再抬头时，眼中已恢复冷静，那份豪爽之下，属于领的决断重新占据上风，“传令下去，以核查各分舵物资为由，派绝对信得过的兄弟，暗中盯紧赵三和他手下那几个亲近的执事。库房灵药之事，你亲自去查，看看究竟流向了何处。”

“好。”柳如眉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如冰雪初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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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这抹笑容，萧战心头那股因可能的背叛而产生的刺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他握了握拳，沉声道：“明日丹会，我亲自去。倒要看看，万药宗究竟耍什么花样！你坐镇总舵，稳住后方。”

“一切小心。”柳如眉替他理了理稍有褶皱的衣领，动作自然，带着经年累月形成的默契。

与此同时，剑宗仙府，外门弟子居所区域。

一间简陋却整洁的石室内，少年阿石正对着一面水镜，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面容尚带稚气，身上穿着剑宗最低阶的青色弟子服，眼神却亮得惊人。

“阿石，你又要去听林澈长老的讲剑堂啊？”同屋的弟子打着哈欠问道，“你都连续去三个月了，风雨无阻。”

阿石用力点头，脸上是纯粹的崇拜与向往：“林澈长老讲得最是细致！他说过，剑道一途，无分资质，贵在坚持与心诚。我…我资质普通，更要努力才是！”他想起自己出身凡人小镇，因缘际会才测得灵根踏入仙门，不知惹来多少同乡羡慕。他绝不能辜负这份仙缘。

整理好衣冠，他推开石门，晨风拂面，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迈步，却见不远处，几个穿着明显华贵些、应是内门弟子服饰的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脸上带着某种兴奋的红光。

“听说了吗？万药宗明日丹会，不仅有上品丹药，据说还有能助人突破瓶颈的‘秘药’！”

“真的？我卡在筑基中期已久，若是能得到…”

“赵师兄好像就有门路，弄到了一些‘样品’，据说效果极佳！”

“样品？”阿石脚步一顿，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他记得授业师兄曾严厉告诫过，修行需脚踏实地，外物助力虽好，却不可依赖，尤其来历不明之物…

那几名内门弟子似乎察觉到他驻足观望，其中一人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看什么看？一个外门弟子，这等好事轮得到你？还不快去砍你的柴，练你的基础剑诀！”

哄笑声中，阿石脸颊涨红，捏紧了拳头，却终究没说什么，低头快步离开。只是心中那份因听到“秘药”而升起的一丝好奇，被这盆冷水浇灭，转而变为了更深的警惕。他想起林澈长老平日的教诲——“剑心澄明，方能斩破虚妄”。那些弟子眼中的狂热，似乎…并非剑修应有的纯粹。

他抬头，望向外事堂方向，那里已有弟子开始布置明日前往丹会的云舟。巨大的舟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在晨曦中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万药宗，一间隐秘的地宫深处。

烛火摇曳，映照在顾言那张略显苍白、带着几分阴柔气的脸上。他面前悬浮着数十个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着一条“情蛊”或“迷心丹”的反馈信息。看着其中几条显示“已深度影响”、“执念加深”的信息，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师尊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谄媚，仿佛那位云尊仙就在眼前，“这些蠢货，只需一点点虚妄的情爱或是突破的执念，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吞下饵料，沦为棋子。”

他踱步到地宫一侧，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祭坛，坛上供奉着一尊面容模糊、却散着诡异魅力的玉像。玉像手中托着一枚不断变幻色彩的丹药虚影——正是“迷心丹”的本源投影。

顾言伸出手，近乎痴迷地想要触摸那丹药虚影，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体内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让他猛地缩回手，额角渗出冷汗。

是子母情蛊。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怨毒与恐惧，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狂热取代。只要能助师尊完成大业，掌控这仙界，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他顾言，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转身，面向黑暗深处，声音变得恭敬而森冷：“暗堂听令，明日丹会，按计划行事。我要让剑宗，让那些不识抬举的家伙，好好尝尝‘情’之一字的滋味！”

黑暗中，传来数道低沉如鬼魅的回应：

“遵命，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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