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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哪里?”
我报了个账户,丁成的。
没等一会,耳钉震了震,我按了接听,那头丁成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唐人街:“突然有人给我打钱,我不认识的账户,是不是你啊?”
“帮我查件事,涉及婆罗西亚军方,可能有点不好查,多退少补。”
“什么?”
寻思这手表上肯定有窃听器,我不想让雇主听到,便用摩斯电码敲给丁成:“薄翊川,迦楼罗第七特种部队队长,去年他受了重伤,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要名字,不管是一个人的名字,还是一群人的名字,只要跟他的伤有关,我都要。”
“你想干什么?”丁成语气一沉。
当然是替薄翊川报仇。他一个军官,干不了这脏活,我可以。这辈子把不到手的老婆,偷着宠还是没问题的。
“接了个私活,赚点钱以后好养你啊。”我轻声笑,那头丁成被我调戏得没话说,我都能想象到他脸红的样子,起了兴还想再调戏他两句,这时,手表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串数字,是雇主发来的讯息。
“这账户主人跟你什么关系?”
这雇主管的也太多了吧?
但毕竟给了我额外小费,俗话说有奶便是娘,我也不好不搭理他,回道:“情人啊,赚点外快给他花花,谢谢您打赏。”
隔了一会,那边又发来条讯息:“你拿我的钱养情人?”
还问?烦不烦。
我回:“你管那么多做乜,我给你把事办成不就行了?”
等了一会,那头终于再没回了,我按下手表的重启键,坐在了床上,才感到口干舌燥,见床头柜边放了瓶矿泉水,拧开就喝了几大口,关了灯,把衣服脱光,往床上一倒。
头顶电风扇呼呼作响,搅得人心烦意乱,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那个从薄翊川衣柜里偷的“纪念品”,结果定睛一看,我不由傻了眼——这哪是薄翊川的校牌,这上面有我的照片,分明是我的校牌。
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薄翊川偷藏了我的校牌做纪念,毫无疑问,是兰姆姨收错了,这样的事也不止发生过一两次。
看着校牌照片上自己稚嫩的脸,我不禁有点恍惚。
我正式转学到王子岛的时候,是婆太寿宴后次年三月,我刚满十一。我上初一,薄翊川则已经上了高一。
刚进学校初,他其实并不怎么管我,甚至一进学校就和我形同陌路,而我也乐得自在。
在王子岛里,我过得很逍遥,毕竟在翡兰除了王室的子女没人敢招惹薄家少爷,就算我是个冒牌货。但除了薄家人,有谁知道呢,薄翊泽还在上小学就夭折了,这所只有初高中的国际学校里没人见过他本人。从进校第一天起,我就受到了同班同学热烈追捧,没几天就和班里几个富家公子混得烂熟,上课时坐在一起说悄悄话,课间一起上厕所,中午也要一块吃午饭、打switch、看杂志,一整个学期都是跟着他们玩过去的,完全忘了学习。
于是,到了期末时,我的成绩除了体育过得去,其余都惨不忍睹,阿爸也责骂了我,但远没有薄翊川这个假哥哥严厉,他罚我举着课本,跪在薄翊泽的牌位前一整晚,然后一整个暑假都把我栓在东苑,给我补课,一天也不放我出去玩,连那几个和我玩得好得富家子弟上门来找,也被拒之门外。我阿爸知道他把我关在东苑干什么之后,也欣然支持,不理我想出去玩的哀求。
头顶的电风扇呼呼直响,一瞬,我又好像回到了那个曾令我度日如年的暑假,薄翊川读英文的声音又萦绕在耳际。
“ibelieve,iabornasthebrightsurflowers”
是泰戈尔的《生如夏花》,他正在变声期,声音是少年特有的沙哑,很催眠,间杂着窗外长一声短一声的蝉鸣。风扇刮出的风将他身上好闻的荷尔蒙气息不时扫进我的鼻间,午后阳光透过木百叶窗被切割成一道道,打在我的脸上,令我昏昏欲睡,纸上的单词清晰又模糊,模糊到融化,变成了溃不成军、四下逃蹿的蚁群,我的脸沉沉磕到桌面上,然后背后挨了“啪”地一下,被书本砸中。
我被砸醒,茫然四顾,后颈被掐着,脸扭过去对上凌厉的黑眸:“薄知惑,你要是再三番五次的打瞌睡,以后就”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琢磨着怎么对付我最有效,罚跪牌位次数多了,我皮痒肉不痒,已经习以为常,他也知道,最后憋出了一句“没有点心吃,每餐只许吃素菜,下午茶也再没有了”。
我那会正长身体,馋嘴得很,最爱点心,也顿顿离不了肉,每天下午都还缠着东苑的厨子做小点心,这话可把我吓坏了,只好强打十二分精神,不敢漏过他的辅导。但次日我又犯困,他就真的令厨子只做不放盐的素菜和鸡蛋给我吃,却坐在我旁边吃我平日最喜欢吃的东西,把我馋得口水直流。
从那天起,他往我身边一坐,我就双眼睁得像铜铃,眼皮子打架也不敢开小差,而薄翊川的手段则日益精进,从食饭时坐在我旁边馋我,演变成了每逢我的进步让他满意,他就会奖励我。
每日三餐后的例行甜点只有写出正确答案才能获得,以至于后来我都习惯了在把作业本递给他时,薄翊川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盘糕点,或从口袋里掏出一两个点心喂我,好像我是他豢养的小犬。
甚有一日——我记得那是个黄昏,暴雨淅淅沥沥,濡湿的睡意快要将我淹溺,可薄翊川还在给我解数学题,那复杂的方程式在我面前像海啸后散了架的房屋,怎么搭也搭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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