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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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第2页）

黎曜拍拍吃脏的手，一溜烟又跑了。

叹口气，看着他，我空落落的心似是被装满了些。是啊，看不到那个人，看看这个也好。

外面礼炮响了几声，黎簇带着人往二叔墓那边去了，二叔待他如父，还有皮包他们，老九门是他的血腥角斗场，也是他的温暖大学堂，他在这里成长扎根，一晃也已二十多年。

一座座墓扫下来，等黎簇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已近傍晚，我早早开始准备晚饭，张起灵白天是不会来的，今年清明将近起我就把日夜颠倒过来，每晚在陵园几个暗处盯梢。黎簇对他的禁令还未解除，我若是碰上他，正好把人拘下。

我也打听了，早些年二叔还在的时候，这个守陵的差事专门就是为了逮他而设的，守墓的轮值人员都还配了消音手枪，张起灵只要一露面，直接枪杀。饶是如此，每年四月总有一天，中间那座无名冢还是会被光顾，气得吴二白同志一个礼拜吃不下饭。

後来，随着二叔的离世，守陵这事儿也就成了表面文章，轮值的人都只当来度假了，再也不用日日擦亮眼睛结果还被骂。

敲门声响起，黎曜这小子天天要来陵园报道，说是陪我抓张起灵刺激，还顺便连饭也蹭了。

“爷这儿的晚饭可不便宜，回头叫黎簇给我把饭费打过来！”张起灵受伤失忆那会儿我的厨艺也算是练出来了，什麽西式的中式的八大菜系学了个遍。

对于放手任他服下尸鼈陨玉粉，我可以理解瞎子的意思，然而爱情，岂是道理能够讲得明白的？吴邪原本是要死的，对瞎子来讲，不过是把我自己杀死自己换成让张起灵杀死我，可这里面如何一步步让他举起刀子，最後那每一天的心情，不堪回首！如果让我再选一次，即使有一百个道理，我也绝没有那个勇气。

话虽如此，这份手艺到底是没白学，这不，黎大少爷的胃都一不小心被我抓住了！今晚的黑椒牛排还是数着这小子的脚步做的，他进门洗手坐下，正好七分熟。

“哇！”小夥子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淳哥，我真的会爱上你！”解淳，这具身体原来的名字。我想着张起灵的态度还未可知，并没有打算以吴邪的名字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爱上我不难，洗干净屁股趴好等我。”如今社会对同性之间那点事儿越发放得开了，男人之间没事也拿这种话打趣。

“切，小爷要是弯的，也必须是上面那个！”

“你要是哪天弯了，记得别找比你年纪大的，否则肯定在下面。”

“为什麽？”黎曜塞了一嘴的肉，嘟嘟囔囔地问我。

“你有那个基因。”小夥子一听愣住了，那模样好像听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看得我都不禁笑了起来。

“我，我爸，我爸他绝对是上面那个。”

你爸，你爸是个万年受。我起身收盘子，心中忍不住腹诽。

九门如今糅合得没了样子，青年男女再不用受家族桎梏选择婚配，但凡有看得顺眼的就结婚，没看得顺眼的到了年纪想要个孩子，就去医院登记申请配对试管婴儿，但凡是九门中人的後代，一律由九门照管，这也是为了加速我需要的肉体诞生。

比如解淳，就是秀秀那时跟胖子基因配对生下的，跟小花姓解，实际是吴家的种。

说起这个，我又不由得想起那段疯狂岁月。是什麽压断了张起灵心中对我最後的坚持？也许我们都想错了他。我对最後的记忆不是很清晰，毕竟死于失血过多，但我仍然记得，他最後的颤抖。

苏醒之初，我接受了许多关于他的负面信息。背叛我，对付老九门，杀害吴家人。我起初也曾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傻太不负责任，我甚至觉得，我之所以对他执着，会不会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选错了路，不愿意承认巨大付出打了水漂。

“淳哥，今晚还去蹲吗？外面快起霜了。”今年的四月一点没有开春的味道，半夜还时不时降霜，尤其这里又是靠近山区。

“你呆在屋里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可不成，听说那张起灵身手好得很，我们二对一都未必能胜他。”

“也好，只是今天是正清明，他未必会来。”

“那可没准儿，二爷爷在的时候听说这园子到了清明那整一个就是天罗地网！可这人还是年年来，留下串泥脚印或是点儿野花就走，我看他跟你一样，说不定压根儿是一鬼！”

“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他是人，是我活成了鬼。”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泛酸，像是在怨着他似的。

穿上吸光材质的雨衣，我们一前一後走了出去。九门中的孩子从小接受特种兵一样的培训，黎曜也不例外。一投入实战，那股天真孩子气荡然无存，沉着脸摸进了夜雨中。黎曜开始记事的时候，九门已经统一，最黑暗血腥的时候已经过去。然而黎簇身在高位，九门内阴暗邪恶的一面，连带着小黎曜也知道地一清二楚，因此他对我的“借尸还魂”并不难接受。

看着青年如猎豹般矫捷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我恍惚回到了初与他下斗的岁月，也是这样一窜，就消失在了你的视野中。

摇摇头，小花说得不对，我不是个混蛋，我就是个萝卜，给张起灵这个坑包得严严实实的一个萝卜，靠我自己，只会在这个坑里越扎越深，永远别想出得来了。

胡思乱想间，已经来到了西半区。我的墓在正中，西面是吴家的墓区，有一块两米多高的石头，上面写着“吴”，我正好躲在石头的阴影中环顾四周。

黎簇并没有再派人专程盯防他来扫墓，七八年下来，他应该也没有那麽如临大敌了吧。

看看表，才刚过九点，因为在夜间行动，九点并不算晚，反而是夜的开始。我估摸着他这些年暗无天日惯了，日夜兴许也是倒的，这时候还太早，总要等到个後半夜一两点钟才保险。

正想间，左耳闪过一声极轻微的衣料摩擦声，“我操！来了！”我心狂跳起来，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握着枪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好像在猎杀一头猛兽。左边是吴家陵区，我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比夜更黑的身影矗立在，矗立在二叔墓前！

吴二白晚年最後的执着，不许他给我扫墓，这下倒好，连他自己的墓都给拜访到了！

黑影伸手摸了会儿石碑，转身又走到旁边胖子的墓前，依样摸了摸碑。一时无语，长生之人，对着这些碑是什麽滋味，我这一年中日夜在体会，自责自悔，总觉得在那些人生前，自己做得太差，甚至希望一切能够重来一次。

张起灵，你在我的碑前，又是什麽心情？

黑影摸了会儿胖子的碑，利落地转身向中间行来。

晚上雨又大了起来，噼噼啪啪打在铺得满是石板的园子里，正好掩盖了我的气息。

黑影走近了，月光下，那张苍白好看的脸，是张起灵。

冰冷的夜雨中，他就这样一个人走着，任雨淋得湿透。我不需要刻意屏住呼吸，因为在看清这张脸的瞬间，我就已经无法呼吸。

他在距离我的墓还有几步远时停了下来。我一时紧张起来，按照预想的，我应该立刻站出来阻止他祭扫这座墓，并招呼黎曜把他扣下，可是腿脚压根儿不听使唤，我的大脑此刻只想呆呆望着这个人，看看他会如何面对我的墓碑。

张起灵忽然滞住了脚步，足足在空地上呆了五分多钟，才缓缓向中间走去。他没有伸手摸这块墓碑，却是轻轻蹲下，将手放在台基之上，来回擦拭。

台基之上早已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他只是那样做着擦拭的动作，片刻後，他一探身，侧坐了下来，把头抵在碑上，一如我曾经将他搂抱在怀中时的模样。

【作家想说的话：】

糖糖是个打脸货，看看他自己说的，今天开始我自己更？笑了。一个月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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