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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包打听张大胖（第1页）

百艺阁的杂役饭堂，位于那排石屋后不远处的一座更大些的棚屋里。说是饭堂，实则简陋得很，几张长条木桌，几条板凳，角落里放着几个巨大的木桶，里面盛着寡淡的菜汤和粗糙的灵谷饭。此刻正值午时，饭堂里人声嘈杂，挤满了刚刚换班、灰头土脸的杂役弟子。

霍天渊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饭菜——一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菜汤，两个干硬的黑面馒头，外加一小勺几乎看不见油星的炒青菜，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连续数日的重体力劳作，让他感觉自己能吞下一头牛，而眼前的食物，显然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正对着馒头艰难下咽，思考着如何解决这日益严重的饥饿感时，旁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吸溜声和咀嚼声，引得他不由自主地侧目。

只见邻桌坐着一个胖子，一个真正的胖子。在普遍因为劳作而精瘦的杂役群体中，他圆滚滚的身材显得格外突兀。他穿着同样灰色的杂役服，但那衣服被他撑得紧绷绷的，仿佛随时会裂开。他面前摆着的，不是一份，而是足足三份饭菜！三碗汤，六个馒头，三份青菜堆得像小山一样。

此刻，这胖子正以风卷残云之势，埋头猛吃。喝汤的声音如同老牛饮水，吃馒头几乎不嚼，整个囫囵吞下，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油光满面。那专注而满足的神情，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霍天渊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独白：好家伙！这位仁兄是何方神圣？在这杂役处，能把自己吃成这副模样，也是种本事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霍天渊的目光，那胖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圆乎乎的、带着和善笑意的脸，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费力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对着霍天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嘿，新来的？瞅着你面生。没吃饱吧？要不要分你一个馒头？”他指了指自己面前还剩下的两个馒头，语气颇为豪爽。

霍天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师兄你自己吃，我……我够了。”他心下诧异，这胖子自己吃三份，居然还愿意分给别人？

“嘿嘿，别客气，我叫张大胖，大家都这么叫。”胖子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出砰砰的声响，“别的爱好没有，就好这一口。可惜啊，咱们杂役处的伙食，也就勉强糊口，离真正的灵食仙肴差远了。”他咂咂嘴，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吃遍修真界所有好吃的灵食！从东海的珍珠灵米，到西域的火焰驼峰，再到北疆的冰原雪莲羹……啧啧。”说着，他仿佛已经尝到了味道，陶醉地眯起了眼。

霍天渊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觉得这人颇有意思，便拱手道：“原来是张师兄，我叫霍天渊，刚来甲字区没多久。”

“霍天渊？哦！我知道你！”张大胖小眼睛一亮，压低了些声音，“就是那个扫地能扫出花来，搬个废料能跟铁疙瘩聊天，跑个腿能说出花儿来的小子对吧？嘿嘿，你小子有点意思，现在杂役处不少人可都听说过你了。”

霍天渊没想到自己的“事迹”传播得这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张大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老弟，我看你挺对我胃口，提醒你几句。咱们这杂役处，水深着呢，可不光是埋头干活就行。”

他一边慢悠悠地掰着最后一个馒头往嘴里塞，一边用那双小眼睛扫视着饭堂里来来往往的人，嘴里絮絮叨叨，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

“看见那边那个瘦高个，嘴角有颗痣的没？他叫赵虎，仗着有个表哥在执法堂当差，在杂役处拉帮结派，专爱欺负新人，你尽量别招惹他。”

“还有，负责分配任务的王管事，看着笑眯眯的，其实心里门儿清，谁勤快谁偷懒，他心里都有本账。在他面前，千万别耍小聪明，但也别太实诚，该表现的时候得表现。”

“丹房那边，脾气最臭的是负责看守地火的孙师兄，他当值的时候，送东西进去动作一定要轻，放下就走，千万别多话，不然准挨骂。”

“炼器坊的鲁师兄，就是那个大块头，人其实不坏，就是性子急，你顺着他点，干活利索点，他一般不为难人。”

“还有啊，每月初一、十五，是上面巡查的日子，那两天都打起精神，把各自负责的区域打扫得格外干净些，能省不少麻烦……”

张大胖如数家珍，将杂役处各色人等的脾气秉性、人际关系、诸多不成文的规矩和需要注意的细节，一一道来。哪些人可以结交，哪些人需要避开，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可以稍微松口气，他都说得清清楚楚。

霍天渊听得暗暗心惊。这张大胖看似整天就知道吃，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没想到对这杂役处的人和事，竟了解得如此透彻！他那圆滚滚的身躯里，装的不仅是食物，更是一本活生生的《杂役处生存指南》。

“张师兄，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霍天渊忍不住问道。

张大胖得意地拍了拍肚子，嘿嘿一笑：“咱没别的本事，就是爱吃，也爱听。饭堂、水房、休息的旮旯角，哪里有人说话，哪里就有消息。听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再说了，打听消息，有时候也能换点好吃的不是？”他冲霍天渊眨了眨眼，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霍天渊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是个“包打听”！在这信息闭塞、等级森严的底层，拥有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朋友，其价值不言而喻。

“多谢张师兄指点！”霍天渊真诚地道谢。有了张大胖的这些信息，他感觉自己在这杂役处，不再是两眼一抹黑了。

“客气啥！”张大胖豪爽地摆摆手，随即又叹了口气，摸了摸依旧平坦（相对于他吃下去的东西而言）的肚子，“就是这肚子老填不饱，要是哪天能尝尝真正灵厨做的东西，那才叫不枉此生啊……”

看着张大胖那副对美食无限向往的模样，霍天渊也笑了。这个看似普通的胖杂役，有着最朴素的梦想，也拥有着在底层生存的独特智慧。他感觉，自己在这云雾山，似乎交到了第一个有意思的朋友。而张大胖那灵通的消息，或许在未来，会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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