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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见山
至于後来,姜国越来越乱了,许多州部发生了内乱,一夜之间权柄转移。
而齐珏上位後,原本繁华的乾都瞬间沦为人间炼狱,许是为了发泄多年来被折辱的憋闷,他行事极其张扬癫狂。
段休瑾于城郊屯养的兵大部分中了关鹤制的毒,依关鹤所言,不出三日,不得解药,中毒的人必死无疑。
但有一部分人当天用早饭用的少,症状较轻,加上平日练武体格康健,熬过了三天,谁承想并非躲过一劫,而是灾难的开始。
齐珏将这些人押回宫中,把他们的右眼全部挖了去,再往空旷的眼眶里塞入绿翡翠,扮做绿眼鬼的模样,打弯腿,往脖颈上套狗项圈,每每出行都要用他们在前头开道。
有人猜齐珏是对当年的王子瑾恨极了才这样。毕竟在瑾出生之前,齐珏身为王储,得齐宁道重用,本该无上尊贵。但瑾这一只绿眼鬼出世,齐珏不光失去了尊荣,还差点丧命,最後全靠装疯卖傻像狗一样活了二十年才抓取一线生机,而今叫这绿眼鬼摆出摇尾乞怜的架势,怕是全全在报复。
齐珏的癫狂之举还不止这一桩,他将楚仁殊在位制定的所有政策全部推翻取消,什麽科举的条例,废青林坊的条例……通通被他撕烂丢入火坑,楚仁殊设立的婵娥属也被他查抄,里头的女官全部戴上了手铐脚铐,一道命令发配去干苦役。
有大臣上书劝谏,说一国之君这般行事太不像话,齐珏面上应的好,转头就将多嘴的大臣关到暗室里,放绿眼鬼进去撕咬,直到那些多嘴的大臣咽气。
这是齐珏第一次将那些个绿眼鬼真真切切当狗使,他觉得用的很是不错,从中获得啓发,此後便常常饿着这麽一批鬼,专用来处罚多嘴的大臣,以至于没过多久,朝堂上总是静默无言。後来齐珏还将监牢里穷凶极恶的死刑犯抓出来改造成绿眼鬼,每日由官兵牵着出去巡城,听到谁说他一句不好,说这乾都的治安不好,就立马放出去咬人。
齐珏还将之前自己住的简陋宫室与陈台一并放火烧了,整日整日在宫中大摆宴席,命尚衣局整日不停地为他制华美的新衣,而关鹤的捷报不断传回乾都。
——但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跟他长孙见山没关系了。
长孙见山到青西之前,特地绕了点路,往城里走了一遭,听完了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他感慨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弓起背,两手搓了搓,稍微有些温热,便将双手揣到腋下,双臂交叉揽在身前,整个人蜷缩起来。
只是踏上回家的路前,他又停下来,往乾都的方向望过去。
这些日子,不知是因为脱离了姜王宫那处紧张盘算的地方,还是因为步履不停地走了这麽长的路,一个人在路上静静想了好久,之前在乾都的那些茫然已经淡去好多。
而乾都,那处他曾经无比向往的地方……
想到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长孙见山心头梗了梗,收回思绪,眨眨眼转过身,只是不停在心里对自己念:
该回家了。
是该赶快回家了。
长孙见山刚刚擡腿,天上便落起了雪粒子,有一小粒落在长孙见山鼻尖,很凉,惊得长孙见山停下脚步,那凉意眨眼的功夫便融开散去,他稍稍怔了会,目视前方,刚反应过来,街上就有小孩大声嚷嚷,替他将心里的话喊了出来,
“下雪了!”
“下雪了!”
这叫声一下将整个街道的沉闷冲淡,不少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或是直接打开窗,伸出手来,接下两粒雪星子。
“诶,是不是没几日就要过年了啊?”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街上愈发热闹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是,是要过年了。”
“诶,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乱了这麽些时日……我这还什麽都没准备呢。”
“不过要说今年这雪也下得晚……”
“是啊,比往年晚了一个多月呢。”
“平常过年我也不稀得许什麽心愿,而今只巴望着天菩萨能叫我们过个安生年,那些军队别打来咱们这穷乡僻壤,一辈子都别打来。”
“我跟你想的一样,说到底谁做皇帝老儿我一点不关心,只求别打来这,什麽时候都别打来这,别糟蹋了咱们的田地庄稼……”
“诶,其实等过完年我想去参军来着,入段休瑾的军队,或是楚後的军队都好,而今齐珏实在疯癫。我怕只怕一朝置身事外,明日就要祸连己身。”
“你要参军啊……那过年来我家吃顿饭。”
“也来我家吃一顿,多你一张嘴不多。”
“还有我家……”
“我今年熏了腊肉呢……得来我家吃块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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