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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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真君降临（第1页）

司法天神府，静室生寒。

杨泽端坐于玄玉案后，刚刚批阅完一份由文判官呈上的、关于某处山脉山神与河神因香火地盘界限不清而引的持续摩擦的调解文书。这类事务虽不似邪修害命般触目惊心，但其间的扯皮推诿、利益纠葛，同样耗费心神。他放下朱笔，修长的手指揉了揉有些胀的太阳穴，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连续处理了多起由仙女下凡引的风波，从单纯的骗财骗色，到玄骨老祖那般谋财害命，他已对新天条施行下的种种乱象有了更深的认知。流程可以规范，风险可以警示，但人心之叵测，欲望之贪婪，似乎总能在规则的缝隙中找到滋生的土壤。每一次翻阅那些记载着悲剧的卷宗，即便心性早已锤炼得坚如磐石，那股因世间丑恶而生的郁结之气，依旧难以完全排遣。

就在他准备唤仙吏添上新茶，稍作休憩之时——

“嗡——！”

一声极其尖锐、带着强烈空间扰动与生命濒危警示的法则波动，毫无征兆地在他识海中炸响！这波动他并不陌生，正是由司法天神府特制、配给下凡仙神的“紧急召回神香”被引动时，直接传递给执掌者的最高级别警报！

而且，这次传来的波动，相较于之前玄骨老祖案件时那邪阵冲天的污秽气息，显得更加……微弱？仿佛点燃神香者已经油尽灯枯，那求救的信号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湮灭。同时，坐标指向一片他印象中颇为偏远、灵气稀薄的凡间地域，残留的气息中还带着一种……非血肉生灵特有的、草木精怪般的灵韵，却又混杂着浓烈的怨气与绝望。

事态紧急，容不得半分迟疑！

杨泽眼中瞬间恢复清明，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执法者特有的锐利与冷肃。他甚至来不及召来巡天仙将，身形猛地从玄玉座上站起，脚下登云履无需催动便自流转起玄奥的银辉，周身空间法则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下一刹那，他的身影已自司法天神府内彻底消失，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仿佛自身融入规则、无视距离的极致度。

……

凡间，废弃山神庙，地下密室。

空间的涟漪无声无息地在这片污秽之地的中央荡开，杨泽的身影由虚化实，骤然显现。

几乎是在他双脚触及冰冷地面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便蛮横地钻入他的感官——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陈年累积的尘土霉味、某种低劣邪法残留的阴冷气息，以及……一种独特的、如同灵植枯萎腐败时散逸出的清苦草木灵韵，这灵韵此刻却充满了痛苦与衰亡的意味。

司法天神那远常人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铺满了整个密室每一个角落，所有细节纤毫毕现。然后，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猛地定格在了密室最阴暗、最肮脏的那个墙角。

刹那间，即便是以杨泽历经封神之战、执掌天条见惯风浪的心境，也忍不住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如同火山喷前兆般的滔天怒意，轰然冲上他的顶门，让他周身的仙力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紊乱！

那是……什么？！

一具……或者说，只能称之为“残骸”。

一个看似身形娇小、年岁不大的女仙（从残存躯干中那微弱却纯净的草木仙灵之气可以判断），她的四肢……被齐根斩断了！不是战斗造成的撕裂伤，而是那种极其残忍的、如同处置器物般的整齐切割！断口处，原本应该流淌着金色仙霞的、由特殊灵稻草构成的“肌体”，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被烈火烧灼过的焦炭，只有丝丝缕缕几不可见的灵光，如同垂死萤火，还在顽强地、却又无可挽回地向外逸散，那是生命本源在彻底崩溃前最后的哀鸣。

她身上那件粗布材质的裙衫早已破碎不堪，被暗红色的血污（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其他受害者的）和黑色的污泥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小小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脸颊紧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一张依稀能分辨出原本清秀轮廓的小脸上，此刻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泛白，双眼紧紧闭合，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灰尘，唯有那极其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的胸膛起伏，证明这具残破的躯壳内，还禁锢着一个濒临湮灭的灵魂。

而在她身旁，散落着几束早已失去了所有灵性光泽、变得与凡间田间最普通的稻草毫无二致的……残肢！它们被随意丢弃在那里，如同被拆解后抛弃的玩偶零件，无声地诉说着施暴者的冷酷与受害者所承受的非人折磨。

“人彘”……这个词如同带着冰刺的毒蛇，窜入杨泽的脑海。他曾在某些记载上古酷刑或邪魔手段的古老卷宗中见过描述，但亲眼目睹，尤其是生在一位受天庭庇护的仙神身上，所带来的冲击力远想象！

“混账东西！！”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低吼，终于冲破了杨泽的喉咙。那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周身原本内敛的仙威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这间本就阴冷的密室温度骤降，墙壁和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中每一寸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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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跨出，身形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墙角那具“残骸”身边。甚至顾不上那满地的污秽，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玄色的袍服下摆迤逦在地。

“撑住！”他低声喝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团精纯无比、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温养之力的青木本源仙力。这团仙光柔和而稳定，如同初春最温暖的阳光，小心翼翼地笼罩向芊芊残破的躯干，尤其是那不断逸散本源的可怕断口处。仙力如同最细腻的丝网，先是强行封堵住本源的流失，然后如同甘泉般渗透进去，滋养着她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经脉与紫府，强行吊住那最后一缕生机。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在袖中一探，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瓶出现在掌心。拔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仿佛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密室中的血腥与腐臭。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由老君亲炼的“九转还魂金丹”，即便是对于金仙级别的重伤也有奇效，珍贵无比。此刻他却毫不犹豫地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流转着九彩霞光的丹药。

他动作轻柔却迅地撬开芊芊那紧闭的、干裂的牙关，将金丹送入其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而温和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地冲刷向她千疮百孔的躯体和近乎溃散的神魂，强行修复着那些致命的创伤。

在双重力量的护持与滋养下，芊芊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生命气息，终于被强行从彻底湮灭的边缘拉了回来，变得稍微稳定了一些。

她长长的、沾满尘埃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原本应该如同最纯净的琉璃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尘的宝石，瞳孔深处残留着尚未散去的极致痛苦与一种近乎死寂的麻木。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灰暗之中，当她的视线模糊地聚焦，终于看清眼前这张俊美而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关切的面容时，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星火，骤然在那双眸子的最深处亮起！

那是认出了来者身份后的、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抓住唯一浮木般的、充满了无尽依赖与祈求的光芒！

“小…小真君…”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微弱得如同蚊蚋，还带着明显的泣音和劫后余生的颤抖，“是…是您吗…芊芊…不是在做梦…”

看着她这凄惨的模样和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依赖，杨泽心中那滔天的怒火更盛，但面对这可怜的小精怪，他强行将怒意压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充满令人安心的力量：

“是我，芊芊。别怕，已经没事了，有本君在，无人能再伤你分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稻草残肢，又感应了一下密室中残留的那股令人作呕的邪道气息，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寻：

“告诉本君，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般模样？”他需要确认凶手的身份，也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才能做出最公正、也是最严厉的裁决。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受害者的亲口指证，亦是审判中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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