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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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冲破壁垒（第1页）

杨戬那看似随意、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与深意的一揉，指尖流淌出的不仅是属于舅舅的关切，更带着一种玄奥的、直抵神魂本源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又如同最坚固的屏障，瞬间抚平了杨泽识海中因过度消耗与巨大冲击而产生的无数细微裂痕，将他那紧绷到几乎要断裂的心神，从万丈悬崖的边缘轻轻拉了回来。

一直凭借顽强意志强撑着的那口气，在这绝对安全的信号下达后，终于彻底散去。霎时间，极致的、如同浩瀚星海般沉重的疲惫感，从灵魂到肉体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汹涌而出，如同灭顶的海啸，瞬间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眼前最后的景象，是舅舅那双深邃眼眸中映出的、自己狼狈却安心的倒影，随即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降临，温暖而包容，再无一丝惊扰。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坠入深沉睡眠之前的最后一瞬，一股温和却磅礴精纯到极致的法力，如同涓涓细流，又如同母亲最轻柔的抚触，小心翼翼地、精准地涌入他近乎干涸龟裂的经脉与黯淡受损的元神之中。那法力带着杨戬独有的清冷气息，却又无比熨帖，所过之处，那无处不在、撕心裂肺的剧痛迅缓解、消弭，受损之处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滋养的力量，开始焕出微弱的生机。是舅舅……在他昏睡后，依旧在以自身法力，细致地为他疗伤，稳固他的根基。

这一次的沉睡，杨泽睡得前所未有的深沉。没有时空乱流永无休止的咆哮与撕扯，没有守护者虚影如芒在背的冰冷追杀，没有那窥见的“西游暗影”带来的惊悸与沉重……他的识海一片宁静，如同风暴过后波平如镜的浩瀚海洋。只有一种回归绝对安全港湾的、深入骨髓的安心与放松，让他得以彻底卸下所有防备，沉浸在生命本源最自然的修复与休眠之中。

时间在沉睡中失去了刻度。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经历了数个轮回，杨泽的意识才如同潜游万里的鱼儿，终于缓缓浮出了意识的海面，从那片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中悠悠转醒。

先恢复的是感知。他现自己正躺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由万年温神玉雕琢而成的玉榻之上，身下传来阵阵温和润泽的灵气，滋养着他的仙躯。这里是他位于真君神殿后殿的专属静室，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宁神香与纯净灵气的味道，每一件摆设的位置都与他离开前别无二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熟悉感。

他下意识地内视己身。体内那原本如同被烈火烧灼过般干涸破碎的经脉，此刻已经愈合了七七八八，虽然还有些许脆弱之感，但已然畅通无阻，沛然的法力如同解冻的春江，重新在宽阔的河道中奔腾流淌，甚至比以往更加凝练精纯，带着一丝经历过极致淬炼后的韧性。原本黯淡无光、布满细微裂痕的元神，此刻也恢复了熠熠光辉，虽然核心深处还残留着一种过度消耗后的虚弱与疲惫，需要时间慢慢温养，但其本质却仿佛被千锤百炼过的神铁，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坚韧，对天地法则的感知似乎也敏锐了一丝。

感受着体内重新充盈的力量和那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杨泽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感慨，五味杂陈。这次意外又漫长的时空之旅，当真是凶险到了极致，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无数次与形神俱灭擦肩而过。但风险与机遇并存，收获亦是巨大到难以估量。

他不仅亲身踏足了上古时代，见证了母亲瑶姬被镇压的真相，与少年时期的舅舅结下了一段难忘的情谊，更以自身之力，强行改变了瑶姬本该神魂俱灭的命运轨迹（尽管因此引来了时空反噬与守护者的追杀，代价不可谓不巨大）。他还在那亡命归途的间隙，窥见了西游“功德圆满”背后，那令人心寒齿冷的黑暗真相，对三界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然而，比这些具体经历更重要的，是他的道心，经历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如同凤凰涅盘般的洗礼与重塑！对力量的本质（不再仅仅是破坏与掌控，更关乎守护与打破不公）、对天地规则的运行（时空、因果的复杂与可干涉性）、对自身肩负的责任（身为杨戬外甥、司法天神继承人所必须面对和承担的），都有了全新的、远从前的深刻认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尤其是对“截天之道”的运用，以及对那尚在雏形、却潜力无限的“破立”理念的实践，在生死边缘的无数次挣扎中，所获得的体悟与进步，远胜于平日里在真君神殿闭关静修千百年的苦苦参悟。那种于绝境中截取一线生机，以自身意志强行“破开”规则壁垒的体验，是任何功法秘籍都无法给予的宝贵财富。

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距离那无数修士梦寐以求、象征着真正脱与不朽的混元大罗金仙之境，那层曾经遥不可及、云雾缭绕的门槛，此刻似乎真的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触手可及。只是他也明白，这最后一步，看似极近，实则可能远隔天涯。它需要的不再是苦修，而是某种玄之又玄的契机，需要更多的人生阅历、大道感悟与力量积累，急不得，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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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万千，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筋骨，感受着四肢百骸中传来的、久违的力量感。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绣着暗纹的月白常服，将满身的疲惫与征尘暂且掩去，这才推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

真君神殿依旧保持着它一贯的安静与肃穆。玄石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廊柱高耸，雕刻着古老的符文，散出淡淡的威压。偶尔有一队披甲执锐的天兵巡逻走过，步伐整齐划一，见到他出来，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躬身行礼，目光中带着自内心的敬畏。杨泽微微颔示意，脚下不停，径直走向杨戬日常处理三界公务、接见各方仙神的正殿。

殿内，光线透过高大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杨戬正端坐在那张象征着司法天神权柄的宽大案几之后，身姿挺拔如松。案几之上，堆积着如小山般高的卷宗与玉简公文，那是来自三界六道、需要他审阅裁决的无数事务。然而，此刻的他并未伏案批阅，只是单手端着一只素雅的青玉茶杯，杯中清茶袅袅冒着热气。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公文上，而是穿透了殿门，似乎落在了虚空中的某处，深邃的眼眸中思绪翻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考量，显然在思索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化作原形、通体如墨的哮天犬，安静温顺地趴伏在他的脚边，毛茸茸的脑袋搭在前爪上，正打着盹，鼻息间出轻微的、规律的呼噜声，为这肃穆的大殿增添了一抹难得的生动与温情。

几乎在杨泽脚步声踏入殿门的那一刻，杨戬便若有所觉，从遥远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抬起了头。他那锐利如天刀般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杨泽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见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悠长，眼神清澈且比以往多了几分沉静与坚韧，精神面貌恢复得极好，杨戬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几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

“醒了？”杨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如同山间流淌的寒泉。

“嗯，醒了。”杨泽走到近前，态度自然地仿佛只是日常问安。他伸手拿起案几上另一只空着的茶杯，自顾自地斟满了温热的灵茶，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清冽甘醇的茶汤带着充沛的灵气滑入喉咙，滋润着他刚刚苏醒还有些干涩的感官，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舅舅，我睡了多久？”他放下茶杯，问道。

“三日。”杨戬言简意赅地回答，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重新落回杨泽脸上，“时空乱流之中，时光流与现世迥异，扭曲不定。你能在三日之内，便将肉身与元神恢复至如此程度，看来平日根基打得还算扎实，未曾懈怠。”

听到这难得的、几乎可以算作夸奖的话语，杨泽忍不住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带着几分做了“坏事”后的小心翼翼。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舅舅，这次……我闯的祸不小吧？是不是给您惹来大麻烦了？”

他指的是改变瑶姬命运，以及可能因此搅动的时间线涟漪，还有他自身窥见西游暗影所带来的潜在风险。

杨戬闻言，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内心。他没有直接回答杨泽关于“麻烦”的问题，似乎那些外界的风波与压力，于他而言皆不足为道，或者说，本就在他应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只是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与探究，反问道：

“你都看到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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