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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司挂牌次日的清晨,天光微熹,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在了七皇子府的西角门。
一个仆役打扮的女子提着一只暗格檀木盒,交给了门房,只留下一句“此物务必交予‘扫雪人’亲启”,便转身融入了晨雾之中。
盒中并无字条,只有一枚烧制得颇为粗糙的陶蝶。
皇子府的管事翻来覆去地检查,也未现任何异常,只当是哪个不入流的工坊想攀附权贵送来的拙劣玩意儿。
可当这只陶蝶被送到萧珩手中时,他只看了一眼,便屏退了左右,独留心腹沉砚在侧。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
萧珩将陶蝶置于特制的银盘之上,以火钳夹住,凑近烛心。
陶土遇火,出细微的噼啪声,表面的釉层渐渐熔化、剥落。
奇异的一幕生了,原本斑驳的蝶翼纹路之下,竟缓缓浮现出几个细如蚊足的微雕小字——庚戌夜,渡河。
火光映在萧珩深邃的眼底,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六个字,正是北境三千游骑兵与京中内线约定的下一轮紧急联络暗号!
他手中的布防图上虽有记载,但启用时间却是在十日之后。
“这女人……”萧珩的声音低沉得仿佛能凝出冰霜,“她是在提醒我,她能预知未来?”
沉砚躬身,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殿下,属下已查明。昨日宁和司开张,虞当家购入了一批号称‘驱虫神效’的香粉,悉数洒在了柳党安插在城西信鸽中转站的所有眼线身上。今日凌晨,那几人果然试图传递消息,却因身上异香不散,被我们提前安排的巡夜禁军当场截获。她并非预知,而是早已设局,逼着对方提前暴露了新暗号。”
原来如此。
她不是神,而是比神更可怕的弈者。
她算准了柳党会因宁和司的出现而警惕,会急于传递消息;算准了那些眼线无法在短时间内洗去特制的香气;更算准了自己会看懂这只陶蝶的玄机。
这一环扣一环,与其说是情报,不如说是一份赤裸裸的战书,一份展示实力的投名状。
萧珩闭目良久,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终于明白虞妩华送来这只陶蝶的深意——她要的不是他拆不拆,而是他敢不敢信,敢不敢用这份情报去撬动那盘他隐忍多年的棋局。
“有意思。”他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提起笔,在一份空白的暗册副本上郑重写下一行小字:“赤鸢鸣,羽落墨兰。”随即,将其纳入最机密的卷宗之中归档。
赤鸢是他,墨兰是她,这第一次交锋,他承了她的人情。
三日后,庚戌夜。
一只信鸽果然偏离了所有已知的旧航线,绕行至京郊一处废弃的驿站上空。
它还未来得及盘旋落下,一支早已瞄准多时的劲弩便破空而出,精准地将其从空中射落。
埋伏多时的禁军一拥而上,从信鸽腿上解下的信筒里,找到了一封用旧编码写就的指令。
柳党自以为更换了新暗号,却不知新暗号早已成了催命符,他们此刻动用的,恰恰是萧珩最想让他们动用的“旧”暗号。
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萧珩借此雷霆出手,以“治下不严,识人不明”为由,清洗了府中两名早已心生怀疑却苦无实据的幕僚,又以“防务疏漏,需加防备”为名,顺理成章地将亲兵营扩编了近一倍。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滴水不漏。
事成之后,萧珩遣沉砚回了一份礼。
这一次,送去宁和司的不再是密不透风的暗盒,而是一包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西域进贡紫金砂糖,并附言:“七哥哥说,甜的该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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