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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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药罐子会说话（第2页）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当值的宫女慌忙要去请太医，却被虞妩华拦住了。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只见虞妩华一改平日的憨傻，她伸手探了探那秀女的额头，又掰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果决与清晰：“来不及了。她这不是伤寒，是风热之邪侵入太深，闭阻了肺窍！快！”

她转向早已愣住的白芷，厉声命令道：“去我妆匣底下，把那个用蓝布包着的小瓷瓶拿来！”

白芷如梦初醒，飞奔而去。

片刻后，她取来一个冰凉的瓷瓶。

虞妩华打开瓶塞，一股清冽至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倒出一些膏状物，竟是她平日里私藏的薄荷与冰片，用蜂蜡凝合而成。

她将药膏仔细地涂抹在那秀女的额头、太阳穴和人中处，又命人取来烈酒擦拭手心脚心。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不胫而走。

一个痴傻美人，竟能准确断症，还懂得用药理急救？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怀疑与惊奇的目光，开始悄悄地汇聚在紫云殿，汇聚在那个似乎越来越看不透的虞妩华身上。

当夜，子时刚过。

一名御前太监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太医院，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沉寂的夜空：“周仲安何在？陛下宣你即刻御前觐见！”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修长的身影避开了所有巡夜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西六宫外。

萧玦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常服，脸上不见了白日里君王的威严，只余一片深沉的探究。

他如一只融入夜色的猎豹，径直走向那处在疫情中唯一安然无恙的紫云殿。

殿外，寒风萧瑟。殿内，却透出温暖的橘色火光。

萧玦立于窗下，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虞妩华正跪坐在一个小小的药炉前，一手拿着木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陶罐里的药汁，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膝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神情恍惚，双眼失焦，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在梦游。

这副模样，与传闻中那个痴傻的虞美人别无二致。

萧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绕到殿门后，悄然推门而入，脚步轻得没有出一丝声响。

药香在温暖的空气中弥漫，带着一丝丝紫苏特有的辛香。

火光在虞妩华的脸上跳跃，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

就在萧玦准备开口试探的瞬间，他忽然听见她停止了哼唱。

那搅动药汁的手也停了下来。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头也未抬，却用一种近乎冰冷的、清晰无比的声音低声呢喃：

“庚子年冬月，死七人，病四十有三……这次，一个都不能少。”

那声音里没有半分方才的痴傻与恍惚，只有冷静到令人心头颤的算计。

前后判若两人，仿佛躯壳里瞬间换了个灵魂。

萧玦的眸色骤然一沉。

他藏于袖中的手指，在腰间悬挂的一块龙纹玉佩上，极有规律地轻轻叩击了三下。

那是他下达最高级别监视的暗号。

殿内，火光依旧跳动，药香愈浓郁。

一场以无数性命为引，以滔天权势为注的棋局，终于在寂静的深夜里，等来了那个真正执子的对弈之人。

而此刻，正提着灯笼，快步赶往乾清宫的周仲安，心中还在反复思量着待会儿面圣的说辞。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坦然认罪，以自己的仕途为代价，给这腐朽的朝堂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那张素来冷漠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夹杂着自负与悲壮的笑意。

他以为，自己是这场风暴的中心，是那个唯一的执棋者。

他却不知，真正的风暴，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汇聚，而他自己，也不过是棋盘上一颗即将被挪动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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