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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穿肠的毒药,亦是撬开人心的钥匙。
五日后的深夜,这把钥匙便捅开了七皇子萧珩亲兵营的锁。
一名曾参与截鸽行动的亲兵在城南酒肆烂醉如泥,搂着酒家胡女,大着舌头吹嘘自己办过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酒酣耳热之际,他压低了声音,吐出的字眼却如惊雷:“……那虞贵嫔,就是个妖妃!会幻术,能勾魂!我们亲眼见的,她那琉璃灯里有鬼……有机关!”
消息如插翅的夜枭,不到半个时辰便飞入了沉砚的耳中。
沉砚脸色铁青,不敢有片刻耽搁,亲自带人将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兵卒从温香软玉中揪出,扔进一桶冰水里。
刺骨的寒意让那兵卒瞬间清醒,也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连夜的审讯阴森而迅,烙铁并未上身,但沉砚那双仿佛能洞穿骨髓的眼睛,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恐惧。
兵卒涕泪横流,将当日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猜度全盘托出,逻辑混乱,却死死咬住“幻术”和“机关”不放。
更让沉砚心头一沉的是,他从此人贴身的衣袋里,搜出了半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酥糖,已经有些受潮软。
正是那日虞妩华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分食给众人,用以“安神压惊”的同款酥糖。
人证、物证,俱在。
当沉砚将供词与那半块酥糖呈到萧珩面前时,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
萧珩的脸上看不出怒意,只有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他拿起那半块酥糖,指尖微微用力,糖屑便簌簌落下。
许久,他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处理掉。”
沉砚心领神会:“是灭口,还是……”
“让他‘逃’,”萧珩的眼神冷得像北境的寒铁,“伪装成畏罪潜逃,海捕文书,暗中调往戍边最苦的军屯,让他这辈子都烂在沙子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此事,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他猛地将糖屑扫落在地,“封锁亲兵营,彻查所有人的底细!”
命令雷厉风行,一场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风波,被强行压在了水面之下。
然而,萧珩府邸的水面看似平静,另一边的漪澜宫却早已暗流涌动。
事当夜,那名亲兵刚被带走,白芷便已将前因后果一字不漏地禀报给了虞妩华。
她听完,脸上毫无意外之色,甚至连摇扇的节奏都未曾乱过分毫。
她没有辩解,没有愤怒,更没有丝毫的慌乱。
“去告诉崔司香,”她朱唇轻启,声音平稳得可怕,“重制一批一模一样的桂花酥糖。”
白芷一愣,满心焦灼:“主子,这个时候……怎么还做糖?七殿下那边已然起了疑心,我们该想办法解释才是!”
虞妩华终于停下摇扇,抬起一双清亮又幽深的凤眼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解释?最无用的便是解释。他既已疑我,我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既然如此,不如把这‘罪证’,做得更真一些。”她顿了顿,记住,要极微量。”
“赤鸢尾?”白芷不解。
那是西域传来的一种奇特的荧光粉末,无色无味,遇水不显,唯有接触到人体的汗液,才会显现出淡淡的赤色,形如飞鸟。
“去吧。”虞妩华没有再多言,只是重新摇起了扇子,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崔司香的手艺冠绝六宫,不过半日,一批崭新的桂花酥糖便已制成。
虞妩华亲自取过一包,用最精致的锦缎包裹,放入一个黑漆螺钿的食盒中。
她提笔在附上的礼签上写下娟秀的字迹:敬献七殿下,聊佐春安。
她将食盒递给白芷:“送到正息堂,就说是我前几日便备下的,今日才得空送去。”
白芷捧着那沉甸甸的食盒,手心竟在冒汗。
这哪里是点心,分明是一把递出去的刀!
她忍不住低声问道:“主子,您就不怕……万一殿下真的信了那兵卒的话,彻查这糖,那我们……”
“怕?”虞妩华冷笑一声,那笑声在静谧的殿中显得格外清脆,“他疑我,才更要给他这包糖。白芷,你要记住,人心贪甜,胜过铁证如山。这世上,多的是为了那么一点甜头,就敢吞下钩子的蠢鱼。”
三日后,沉砚的彻查进入了尾声。
他奉萧珩的密令,亲自带人查验了所有当值亲兵的卧具。
当搜查到一名老参军的床铺时,一切看似并无异常。
那老参军在萧珩身边待了近二十年,忠心耿耿,驭下严明,是所有人都敬重的长辈。
然而,就在沉砚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枕头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抽,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糖纸。
在密室的烛火下,沉砚将一块特制的紫光石对准糖纸。
那张看似寻常的油纸内侧,在幽光照射下,竟缓缓浮现出两个扭曲的赤色小字,隐约能辨认出是“赤鸢”二字。
这痕迹,正是在汗液浸染下才会显现的荧光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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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砚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晚被抓的兵卒身上只搜出半块糖,而这里,却有一张吃完的糖纸!
这说明,真正拿到糖并且吃掉的人,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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