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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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第3页）

“我总算明白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的车子没有出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没想那麽多，至少，现在，他死了。”

江寒冰透过雨幕盯着林安平的脸，似乎看到陆致远开车疾驰的大雨中，嚎啕大哭中刹车失灵，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

“我还有个问题，张汝琪的匿名信，你也参与了吧？”

“宋秋过生日的时候，我还亲自送过一次。”

“你不怕她发现吗？”

“我不怕。”

江寒冰感到一阵无力，这是什麽样扭曲的心态，才能对一个人的恨绵延这麽久。

“你对陆致远的嫉妒，促使让你实施杀人计划的，是从你知道宋秋出轨的那一刻开始的吧。你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出轨，你揪住陆致远弱精症的事情攻击，你不想输给陆致远，可偏偏陆致远在这件事情上输掉了，所以让你心态很复杂吧。”

“你很敏锐。他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我很看不起他。”

雨越来越密集，林安平牵着刘淑怡的手，刘淑怡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腿已经开始发抖。她站在围栏上，如同随时会掉下去的蚂蚁。

“安平，你真的很让我失望。”刘淑怡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这座福利院有过那麽多的孩子，从来没有一个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恨过我。当年你割腕自杀，要不是小远，怎麽会有你的今天。”

“别跟我提他。你的心是偏向他的，我自己想死，他凭什麽救我。”

“我没有偏向你，也没有偏向他。我偏向的是每一个在这里的孩子。你不懂我！”刘淑怡叹道：“你找我销毁你的档案，让我隐瞒你跟小远的关系，让我把矛头引向宋秋，这也算是偏向你了吧。我当时就应该劝你自首，是我心软害了你。我已经失去了小远，不想你再出事，是我糊涂，糊涂啊！”

林安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淑怡，镜片上全是雨水，模模糊糊的。她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

“刘院长给我的信里面，我已经知道了全部，还有关于你的往事，向我求情希望你能及时回头。”江寒冰出言道：“你前段时间在教室里讲述关于陆致远福利院的那个朋友，其实是你自己吧。你年少时割腕自杀的真正原因，是被霸凌，对吗？”

林安平保持着沉默。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麽对康文轩家里的地址会记得那麽清楚，原先以为是你对他的记恨，当然，这也是基于你的讲述。现在，我想我有了新的答案，你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对吗？谁也没想到，在福利院，也会存在霸凌，对吗？”江寒冰呼一口气：“其实你也有自己的秘密，甚至到现在也不愿意说出来，对吗？”

林安平身体颤了一下，死死的盯着江寒冰。

江寒冰打开手机：“我这里有一段视频，你要看看吗？”

“闭嘴。”林安平如同炸毛的猫。

“刘院长在信里说，陆致远对你很关心，我在想，是什麽样子的感情能让一个孩子如此的关注另一个孩子，除了极好，那就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极坏，对吗？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估计刘院长也没想到，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心心念倾注心血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都是恶魔吧。”

刘淑怡张了张嘴，完全听不懂江寒冰在说什麽。

“林安平，如果陆致远是个很好的少年，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麽会这麽恨他？这种怨恨是没有依据的，你是什麽时候有了这麽一股子怨气，如果没有宋秋给我的U盘，我也不敢相信......”江寒冰顿了顿：“陆致远，就是当年高中之前霸凌你的主谋。”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林安平在雨中挥舞着手，连带着刘淑怡一个趔趄。

刘淑怡稳住身形，张大嘴，喃喃道：“怎麽会！怎麽会！”

江寒冰回答道：“这个视频是陆致远的忏悔，录制于跟宋秋结婚之前。他一直因为自己对林安平在少年时期所做的事情感到羞愧和後悔，人嘛，总是会在某一瞬间长大的，我不知道陆致远是在什麽样的情况下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开始对以前的事情反思，他对林安平的友情是真，对他的霸凌也是真。他不想林安平死，又不能让林安平摆脱他的控制。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江寒冰看向林安平：“因为霸凌，所以，你对他的恨，我才理解到，也明白了你为什麽要找一个机会杀了他。宋秋出轨的事情，张汝琪的匿名信，康文轩的懦弱，让你终于寻到了这个机会，是吗？你不想说这麽深，是因为对你而言，这是你难言的秘密，是你一辈子的耻辱。”

“够了！”林安平指着江寒冰：“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陆致远在视频里自述，他说在上初三的时候，给你道过歉，不知道你接没接受？你们一起上了金桐高中，在别人眼里是极好的朋友，可是在你的眼里，陆致远的话你根本不敢相信吧，你对他的恐惧和怨恨，变得极其复杂吧。”

“他就是个混蛋，我没有自杀，我凭什麽自杀，我恨！他用刀割开我的手腕，他说他只是想做个实验，你敢信吗？”林安平近乎癫狂：“他用塑料袋蒙住我的头，看我窒息，再放开。让我跪在地上学狗叫，他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玩笑——荒唐！无耻！操！”

“你为什麽不告诉刘院长？”

“她只会偏袒陆致远，他隐藏的太好了，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我是个得了抑郁症的孩子，谁会相信我的话！”

江寒冰闻言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你丶为什麽会得抑郁症？”

“你见过想要弄死自己孩子的母亲吗？”林安平的脸色发白，眼神悲切：“我进孤儿院，是因为她带我去厦门，将我扔在海边，看着我被潮水卷走，然後假意的大声呼喊救命。她以为我会被淹死，但我被海滩上冲浪的人救了下来，我活了，她很不开心，打我，骂我，说我挡了她再嫁人的路。後来，她跑了，我那短命的爹下葬还不到一个月，她就跑了！”

孟远峰看了一眼江寒冰，刘淑怡迷蒙中抱住林安平，放声大哭。

林安平看向江寒冰，冷冷的问：“你为什麽要逼我？”

江寒冰往前一步：“我没有逼你，逼你的，是你的不安和惶恐，是看到康文轩被霸凌後不敢出声又不敢揭开过往的拧巴，是你对陆致远长期怀有的怨恨，是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嫁给霸凌人的不甘。自始至终，没有人逼你。”

林安平胸腔剧烈鼓动，又在某个时刻恢复了平静，转头对刘淑怡说道：“我恨陆致远。也恨她，我没有隐瞒的秘密了，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你说对不对？妈！”

林安平忽然松开刘淑怡的手，双臂展开，背对着院子中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将刘淑怡向前推了一把，自己向後倒去。

江寒冰和孟远峰同时往前扑去，刘淑怡惊魂未定的趴在围栏上，嚎啕大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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