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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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你的眼睛早就骗了我（第1页）

第七日晨，天光未明，紫宸门外已百官列班，冠带齐整，肃穆无声。

大理寺正堂朱门大开，香炉青烟袅袅升起，映着檐角铜铃在风中轻颤，仿佛连空气都绷紧了弦。

虞妩华由白芷搀扶着步入殿中，一身素白衣裙，间无饰，唯以一根白玉簪固定青丝，宛如缟素临朝。

她脚步极稳，每一步都像踏在刀锋之上，却不曾偏移分毫。

满殿目光如针，刺在她肩头，有怜悯，有讥诮，更有无数双暗藏杀机的眼睛，只待她失言一字，便扑上来将她撕碎。

她站定于证台之前，抬眸望向高座龙椅——萧玦端坐其上，玄金龙袍衬得他面容冷峻如铁，眼神深不见底。

那一瞬，她心头微震，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攥住呼吸。

但她很快垂下眼帘，掩去波动。

“妾父镇守北境十载，斩敌三千，若真通敌，为何敌军从未踏入我疆半步？”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玉盘，在寂静的大殿中激起层层涟漪。

众臣微动。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黄帛，双手捧起：“此为先帝佛龛暗格所藏朔州驿传底档，记载九月十七日并无军报送京。而今刑部卷宗所录交接文书，日期相同，笔迹却新润如墨，纸张亦无经年虫蛀之痕——敢问诸位大人，十年旧档，岂能崭新若此？”

刑部尚书霍然起身，脸色铁青：“你……你如何取得佛龛密档？那是禁地！”

“云娘子所赠。”虞妩华不慌不忙，“她原是先帝身边掌灯宫人，目睹当年有人夜入档案房篡改记录，因念旧恩，藏下真档，只为待一日真相大白。”

话音未落，贵妃柳氏猛然起身，凤冠微晃，指尖直指虞妩华：“荒谬！一个贱婢私藏禁物已是死罪，你竟借此污蔑朝廷重案？昭阳美人，你勾结前朝乐伎，居心叵测，所呈证据恐为栽赃构陷，意图翻案以保家族权势！”

满堂哗然。

虞妩华不动声色，只轻轻一笑，那笑里没有温度，反倒透出几分悲凉：“臣妾一介女流，痴傻之名满宫皆知，何来智谋构陷三司？倒是贵妃娘娘——”她缓缓转头，眸光如刃，“如此急切为旧案辩护，莫非当年之事，您也知情？”

柳贵妃脸色骤变，还未开口，殿外传来一声清朗禀报：“启禀陛下，厉昭副使谢霜刃求见！”

众人侧目，只见谢霜刃大步走入，甲胄未卸，神情凝重。

他单膝跪地，呈上一份卷宗：“经查，云娘子确曾藏匿密档，但已于昨夜主动投案，并供述全部经过。其所述与昭阳美人所言一致，且有守殿太监作证，佛龛开启当日，唯有皇帝亲祭方可进入——她并未擅闯。”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臣查实，刑部现存交接文书用墨为三年前新制‘松烟’，而朔州旧档皆用‘桐油烟’，两者色泽纹理迥异，绝非同期之物。”

死寂。

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

就在这时，龙椅之上，萧玦缓缓睁开眼。

他原本闭目养神，似对纷争漠不关心，此刻却如猛兽苏醒，目光如刀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柳贵妃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贵妃，你比大理寺还急着定罪？朕尚未裁决，你倒先判了是非？”

柳贵妃浑身一颤，扑通跪地：“臣妾不敢！只是忧心国法尊严，恐有人借机翻案动摇社稷……”

“社稷？”萧玦低笑一声，站起身来，龙袍猎猎展开，步步走下丹墀，“虞远山镇北十载，敌不敢南窥寸土，这才是社稷柱石。而你们——”他环视群臣，“拿着伪造的纸片，就想抹杀三十万将士的忠魂？”

无人应答。

百官低头，连一向强硬的吏部尚书也噤若寒蝉。

然后，他的脚步停在虞妩华身侧。

所有人屏息凝神。

只见他缓缓脱下身上的明黄披风——那是帝王象征，尊贵无匹，从不轻授——轻轻覆在她单薄的肩头。

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映照着他低垂的眼睫和她震惊的脸庞。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的声音不高，却如雷霆贯耳，响彻大殿，“朕，都信。”

满殿死寂。

有人手中的笏板滑落，砸在地上出清脆一响，却无人弯腰去捡。

虞妩华怔立原地，肩头压着那件尚带着他体温的披风，厚重得几乎让她窒息。

她想后退，想推拒，可双脚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撞得胸腔生疼，仿佛有什么坚固的东西正在体内寸寸龟裂。

她偷偷抬眼看他——他依旧面无表情，可右手却始终紧紧攥着披风一角，指节泛白，像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这不是权谋，不是试探，不是帝王对棋子的笼络。

这是他在天下人面前，亲手撕开了那层冰冷面具，为她挡下了千夫所指。

回程马车上，檀香袅袅，帘幕低垂。

虞妩华蜷坐在角落，披风仍搭在肩上，她没敢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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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闭目靠在车壁，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右手却依旧握着那抹明黄，不肯松开。

车轮碾过青石，颠簸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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