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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腔酸恨,锦月轻勾唇笑对,尉迟心儿咬碎了牙别过脸,心里用最难听的话咒骂了千百万遍。
殿中筝鸣乐浓,歌舞百戏,世间最好的宴席、最热闹的场景,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太皇太后的席位一直空着,令想看热闹的人难免失望。
尉迟心儿几番欲与弘凌搭话,都未能成功,趁歌舞退去的瞬间她赶紧上前现了一首筝曲,曲艺还算过得去。众姬妾有心借尉迟心儿在圣前说上几句话,便一番夸赞,弘凌恹恹说了两句“很好,尉迟爱卿确然有个好女儿。”。
然而他却是对着锦月说的。
尉迟心儿见此更酸恨难当,心一横,跪下:“谢皇上赞誉。难得陛下今儿这样高兴,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弘凌眼睛不离锦月,笑揽美人根本不理会,锦月扫了眼尉迟心儿。“难得今日陛下雅兴,不如听淑妃说一说吧。”
弘凌一捏她小下巴,似看锦月要耍什么小花样的笑容。
“好,既然兰婕妤替你求情,朕便听一听。说吧。”
尉迟心儿忍辱温顺道:“陛下,臣妾这是头一年离家在宫中过年,甚是想念家中父母,是以……是以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准许臣妾接家母入宫陪伴臣妾两日。”
她一个响头磕下去。
“锦儿,她想和父母团聚过年,你觉得如何?”弘凌的姿态是天生的冷冽,可现在他温柔连连,两种矛盾气质结合在他身上,不但不突兀,反倒更让人觉独特的吸引人。
锦月下巴多开他手指,嗔他一眼道:“淑妃也是一片思家孝心,陛下便准了她吧。”
躲开了下巴,弘凌又捉住锦月的手儿,她的手纤细,在他大掌里根本不盈一握。“可是锦儿的父母不能陪锦儿过年,朕也不想准许别人。”
尉迟心儿妒恨得发颤。
弘凌突又话锋一转:“但既然锦儿开口,朕一定会准的。”
尉迟心儿惶惶惑惑,还想听个准信儿,曹全便一旦拂尘走来不咸不淡道:“淑妃娘娘还跪着做什么?皇上已经应允你了,快退到一旁吧,您挡着歌舞了。”
尉迟心儿自是不甘退下,锦月也不管她眼神如何若刀如箭,轻瞟了眼太皇太后的位置:“皇上,宴席过半,太皇太后怎还不来?莫不是遇上什么耽误了,不若派人去看一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是宫中辈分最高的长辈了,可缺不得。”
她的脸和弘凌的隔得近,弘凌眼睛,就像一对幽深不见底黑池,水面映着光点和她模糊的影子。
“好,锦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弘凌道,脸也不侧,就这么一直瞧着锦月,懒懒吩咐:“去看看。”
曹全躬身答“诺”。
“曹公公还是留下伺候陛下吧,杨公公身子健朗,还是劳他跑这一趟的好。”锦月道。
“好,就让杨桂安去!”
杨桂安立在一侧白着脸出神,不知在想什么,直到被弘凌不悦盯来,他被身后的小太监捅了捅背才慌张跪下,惶恐喊“陛下恕罪”,闹了好大个洋相。
锦月看杨桂安出去,眯了眯眼,直到耳侧温热的胸膛和强劲的心跳贴上来,她才收回视现。弘凌抱住了她,他的高大,衬托得自己像只寻求庇护的小鸟,可她自己知道,她不是鸟儿,而是一只谋人命、报血仇的利爪凶鹰。
“皇上,你说……都依我,就不怕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吗?”锦月用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细小的声音在怀中,弘凌搂着怀中的女子,觉得那样小、那样轻。
“那又怎样……”
他的信任不论是真是假,至少这份纵容是真的。锦月心中如有一口井,井口狭窄,以至于长久以来她都可以将它忽视,可是一旦它得以入眼,她才看见那井那么深、那么深,深到心底、扎根在血液。
弘凌……
锦月不觉用力,闭目依偎在这方厚实的胸膛,紧紧揪住弘凌衣裳。这一刻,只需要这一刻就好,让她忘记所有不愉快的过往,让她做一次少女时的萧锦月。
落在颈侧的吻隐蔽、轻悄,不仔细根本无法辨认那是一个吻!
弘凌疏懒的眉眼乍然一震,那羽毛般轻扫的吻,少女一样的柔情、羞涩,像电流让他肌肤都灼热酥麻。
弘凌收紧怀抱。
两人默默无言,整个太极殿都空了,彼此怀中只有彼此。
或许终究隔了太多年、太多事,不能言,不敢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杨桂安从太极殿出来很是懊恼,一旁跟着他收的干儿子徒弟。
这小太监一直跟着他左右学宫中做人的本事,也非善类。
“公公、公公,您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小的见您这些日子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曹公公那老东西在陛下面前邀功,让陛下冷落您了?”
杨桂安老眼睁了睁,很是惶惶:“你、你也看出皇上对我有不满了?”
小太监点头。
杨桂安脸色更不好看,喃喃往前走,走错了路。
等小太监发觉,却已是追不上:“公公、公公,您走错了那边不是去康寿殿的路啊,皇上不是让您去找太皇太后吗?那边是宝华殿公公……”
杨桂安恍然一个回神,见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供奉神佛、超度亡灵的宝华殿外,他浑身一个冷颤抖得他引以为傲的大太监帽子都歪了。
一阵刺骨狂风刮落灯笼,四下骤然一黑,阴森森、影幢幢,如地狱似的。
杨桂安大骇,跪地大呼:“各、各位娘娘,那些都不关奴才的事啊,都是太皇太后逼迫奴才干的,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你们下药啊,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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