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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
白日成梦,哭笑嗔痴虚妄。
纱帐飘摇,颠来倒去,翻来覆去,宛如睡在水上小舟,误入深处,遍寻不得出路。
屏风上绘着的一只展翅的鹰隼,目如疾电,有欲要破壁而出之势。
万聊息摁住手腕上发烫的珠串,坐起来,沈微也随着坐起,转头看向万聊息。
两人推门而出,恰好碰见同样出门的知融知合,万聊息与知融对视一眼,颔首致意,一行人一齐跃入夜色中。
冷风撞开门扉,剑光将墙劈作两半,郗宴抱着昏睡的郗珂转入厢房,将郗珂藏匿起来,方才出门,只看见院中站着一个男子,他不紧不慢地收回剑,丹凤眼轻轻慢慢地睨了郗宴一眼。
他身後的屋脊上,一个女子站在满月之下,凌风而立。
是万聊息!
郗宴下意识向後退了一步,想要回屋里带走郗珂,剑却斩断他的步子,沈微已经劈在他的面前,寒光映亮他的半边脸,他似乎能闻见剑的杀气。
郗宴抽剑出来,两人缠斗在一块,沈微步步紧逼,将郗宴一剑震到万聊息站在的那面墙下,他的剑阵已然使得很好了,剑尖略略一送,灵气将这处地方围剿起来,暴风骤雨一般砸向郗宴。
郗宴眉头一皱,咬着舌尖,吐出一口血,化为气息四散逃去。
蓦然,从身後听见箭羽破风的声音,他向後转头一看,箭尖已经到了眼前,将气息撕为两半,是注入了其馀气息的天子令。
万聊息轻飘飘掠过来,张开手,轻微的闷响,是玉棍打在掌心的声音,玉棍抡向他,他侥幸化为气息分散开来。
万聊息轻轻笑一声,玉棍被她舞地赫赫生风,叫人无可出逃,郗宴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又被一棍子甩到了墙上,一连贯撞毁了许多墙。
郗宴撑着站不起来,动了一下,火辣辣的痛苦牵扯全身,五脏六腑几乎搅作一团,她明明可以直接杀他,却偏要像是逗弄一只蚂蚁一样。
万聊息落在他的面前,尘埃不沾她的衣摆,棍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跑什麽?”
“不知道跑也没用吗?”
郗宴一开口,胸口就破了一般,呼哧呼哧往里灌风,推着涌上喉咙的血回去,又咽不下去,钝刀割喉一般,他捂着嘴,鲜血便从指缝出来。
“仙人心慈,竟也会做逗弄蝼蚁一般的事情?”
万聊息挑挑眉,下一刻,不收力的一棍将他摔到废墟之外,步入庭中,看他已然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便道,“你会是蝼蚁吗?不是你将旁人视为蝼蚁?”
“诸罪历历在目,罄竹难书。”她道,“我尚且留你一命,容你开口,你却不见得想要让她们开口。你又怎好怪罪我?好没有道理。”
“汲取生灵性命,为自己续命,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又诓骗她们。你还有什麽要说的。”
郗宴不作声,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人间不也有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过是想活着,活着,何错之有?
他生为藤蔓,绞杀是本能,他别无选择。
“我别无选择。”郗宴仰起头,眸子黑的吓人,他又重复道,“我别无选择。”
万聊息冷笑,拎着棍子抵住他的眉心,轻轻说,“你有的。镇守的麒麟没有帮你们吗?你想活着,它喂给你血。你若是想得自由,你请它,它未尝不愿意为你请天道,可你怎麽做的,你将它锁起来,送给别人续命。”
“是想证明什麽?证明世人都和你一样吗?”
郗宴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去,他听见万聊息说,“你是不是杀了郗珂的母亲?”
郗宴扯了扯嘴角,“我没杀她,郗珂不是和你说了吗?是官兵杀的,我只是路过。”
“那与你有关吗?”万聊息的玉棍晃了晃,“不要说谎,我看的出来。”
郗宴的眸子移开,道,“有关。”
万聊息将指尖一弹,白光萤火虫般没入他的眉心,他顿了一下,昏睡过去。
万聊息收回天子令,沈微也已经过来了,站在万聊息的身边,“怎麽处置?”
“等。”
月上中天,杏娘河河水滚滚的声响,渐渐隐匿在深云浓雾中,河面如镜,倒映着一轮月。
郗宴睁开眼睛,他睡在了郗珂的身边,心中一紧,转头看向郗珂,她平静地睡着,脸颊沐浴在被纸窗筛过的月光中,像是一块暖玉。
郗宴转身过去,握住了郗珂的手,将她抱在怀中,她们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曾经一路逃难的时候,两人曾蜷缩在衣裳下睡着,她的体温对于他来说,有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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