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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满地的狼藉与尸体。兀术圆睁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神采,最后那几个模糊的音节如同诅咒,萦绕在阴冷的空气中。
秦风脸色铁青,单膝跪地:“末将失职!请王爷责罚!”刺客竟能摸到王府核心地牢进行灭口,这无疑是玄影卫防卫的巨大疏漏。
靖王萧煜的目光扫过现场,最终落在苏澈手中那块带着狼头刺青边缘的黑色碎布上,神色冷峻如冰,并未立刻作。他缓步走到兀术的尸体前,俯身查看那枚致命的毒镖。
“赤蝎毒。见血封喉,漠北黑市常见的货色。”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寒意,“能准确找到地牢位置,时机抓得如此之巧,绝非寻常外部刺客所能为。”
苏澈心中凛然。王爷的意思是,王府内部,甚至玄影卫内部,仍有未被清除干净的钉子?这次灭口,是内外勾结的结果?
“王爷,此事……”秦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额角青筋跳动。
“起来。”萧煜打断他,“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把这里处理干净,所有接触过地牢的人员,全部隔离审查。对外宣称,俘虏伤重不治,已拖去乱葬岗。”
“是!”秦风领命,立刻起身安排,动作雷厉风行。
萧煜这才将目光转向苏澈,落在他沾了些许血迹的手上:“你做得很好。若非你及时套出情报,我们连龟兹镇这个线索都不会有。”
这是难得的肯定。苏澈微微一愣,低头道:“属下无能,未能保住他的性命……”
“对方处心积虑,杀人灭口是必然。能拿到这些,已属意外之喜。”萧煜淡淡道,从他手中取过那块碎布,仔细看了看那模糊的狼头图案,“狼头刺青……春风楼……看来,本王不得不亲自去一趟龟兹镇了。”
龟兹镇,边陲重镇,商旅往来繁杂,亦是各方势力渗透交织之地。在那里动手,风险远比在王府掌控的凉州城要大得多。
“王爷要亲自前往?”苏澈有些惊讶。王爷重伤初愈,且目标太大。
“有些鱼,饵不够大,是不会上钩的。”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何况,林文渊升任刑部侍郎,手越伸越长,京中局势微妙,本王暂时离开,或许能让他们更放心地露出马脚。”
他这是要以自身为诱饵,引出藏在春风楼的大鱼,甚至可能牵出更深处的联系。
“你去准备一下。”萧煜对苏澈道,“此次前往龟兹镇,你随行。兀术所中之毒与禁制颇为诡异,春风楼若真是贼窝,难免再有类似手段,需要你的医术应对。”
“是!”苏澈心中一定,立刻应下。能参与核心行动,意味着王爷的信任更进一步。
“此外,”萧煜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你的验看尸身之法,似乎与忤作不同?可能看出更多东西?”
苏澈明白王爷指的是他刚才检查兀术尸体和飞镖时的专注神态,那其中运用了不少现代法医学和毒物学的观察思路。他沉吟片刻,道:“属下曾看过些杂书,对验伤、验毒有些许另类见解。譬如这飞镖,锻造工艺精良,并非漠北粗糙风格,倒似中原军械监的制式,虽经刻意磨损,但棱角处理习惯难以完全改变。还有兀术指甲缝中的皮屑和这布料,或许能与其刺青比对……”
他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萧煜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探究:“哦?你总是能让本王惊喜。既如此,这飞镖和尸体,便交由你详细查验。有任何现,直接报于本王。”
“遵命!”
接下来的时间,王府表面恢复了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秦风彻查内部,果然揪出了两个被收买的下等仆役和一个传递消息的低级侍卫,但他们所知有限,上线早已切断联系,线索再次中断。
苏澈则在地牢旁的净房内,利用有限的工具(他特意要求了一些白醋、酒精度较高的烧酒、磁石等物),对兀术的尸体和那枚飞镖进行了更细致的检查。
在烧酒清洗后,飞镖根部一个极细微的、几乎被磨平的刻印隐约显现出来——那是一个“”字。而在兀术的指甲缝里,除了那块碎布,苏澈还用细针拨出了极微量的、不同于漠北风沙的红色泥土。
他将这些现一一记录下来。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靖王萧煜以“巡视边境防务、安抚战后流民”为由,带着一队精简的玄影卫亲兵,以及扮作随行医师的苏澈,离开了凉州城,前往数百里外的龟兹镇。
队伍行进度不快不慢,恰符合王爷“病体初愈”又需履行公务的状态。苏澈骑在马上,沿途观察着边塞风光,也留意着任何可疑的迹象。
越靠近龟兹镇,气氛似乎越微妙。往来商队中,偶尔能看到一些眼神精悍、不像普通行商的人物。甚至有一次,苏澈隐约觉得远处山丘上有人窥视,但对方一闪即逝。
萧煜对此视若无睹,依旧按计划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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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队伍终于抵达了龟兹镇。镇子比凉州城小得多,但城墙高厚,守军林立,充满了一种紧张的边境军事气息。由于王爷驾临,本地镇守使早已得到消息,率众在城门口恭敬迎接。
寒暄、安置、接风宴……一套官场流程走下来,已是深夜。萧煜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只例行公事地询问了防务和流民安置情况。
镇守使是个面色黝黑、身形魁梧的将领,看起来颇为耿直,对王爷甚是恭敬,有问必答。
宴席散后,萧煜入住镇守府安排的别院。亲兵们立刻接管了防务。
书房内,烛火摇曳。只有萧煜、秦风和苏澈三人。
“镇守使王猛,是当年跟随本王打过仗的老部下,为人粗豪,应无疑点。但他麾下人员复杂,就难说了。”萧煜手指敲着桌面,“春风楼查得如何?”
秦风低声道:“已初步探查。是龟兹镇最大的酒楼兼客栈,生意红火,南来北往的客人极多。掌柜姓胡,人称胡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中年人,在此地经营已十年,背景看似清白。但酒楼后院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无法靠近,确实可疑。”
“十年……”萧煜沉吟,“根基不浅。明日,本王会依例巡视镇内,会路过春风楼。秦风,你安排几个生面孔的弟兄,扮作商队先入住进去,摸清内部格局。苏澈,”
他看向苏澈:“你随本王同行,留意观察,尤其是是否有手臂带刺青者,或是……身体有异状者。”他指的是可能接触毒物或有禁制的人。
“明白。”苏澈点头。
“此外,你验看的结果,详细说与本王听。”
苏澈将记录下的现一一禀报:“飞镖上的‘’字,似某种编号。而兀术指甲中的红色泥土,质地细腻,含某种特殊矿物,并非龟兹左近常见土壤,反倒……与京郊皇家窑厂特有的红黏土有几分相似。”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京郊皇家窑厂的红土,出现在一个漠北俘虏的指甲里?这简直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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