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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狼裹紧灰布斗篷,怀中襁褓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他贴着墙根穿过朱雀街,靴底碾碎薄冰,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银花。怀中玉坠突然烫,莲花纹在雪光中泛出幽蓝,这是青莲寺师父圆寂前留下的最后法器。
吱呀——
朱漆斑驳的木门裂开缝隙,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妇人鬓角插着褪色的绢花,眼眶深陷如枯井:可是可是张婆婆说的
阿狼掀开襁褓角,婴儿粉雕玉琢的面容让妇人陡然捂住嘴。丈夫从门后冲出来,布满老茧的手悬在半空颤抖:菩萨菩萨显灵了
莲花玉坠碰在门环上叮咚作响。阿狼将红线在婴儿颈间绕了三匝:每月初七用无根水擦拭,切记话音未落,巷尾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追来的瞬间,阿狼只看见翻飞的裙裾和染血的襁褓。妇人踉跄着撞进他怀里,三岁男孩在她肩头惊恐大哭,后背插着半截带血的银镖。求求您救救我和我的儿
三年后霜降,锦绣坊的地窖渗着霉味。白念芜蜷缩在柴草堆里,指甲抠进砖缝。
死丫头!绣绷砸在额角,鲜血混着靛蓝染料流进眼睛。锦绣坊老板娘踩着三寸金莲逼近,金镶玉的护甲划过她脸颊:十匹湘绣少了两匹,当老娘瞎?
铁锁哗啦作响。白念芜望着梁上悬着的皮鞭,突然想起奶嬷嬷说过的话:嬷嬷啊,是南边的人,当时随着丈夫北上若是你喜欢,以后啊,嬷嬷带你回江南水乡看一看
子夜,老鼠啃食声中,白念芜摸到藏在砖下的瓷瓶。三个月前阿狼哥哥翻墙来看她,要带她走,她不肯,只要一想到,自己孕中差点被强的事,她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忍辱负重这些年,也已经给那锦绣坊老板下了有三年了,袖中滑落的纸包上画着曼陀罗花。这药他眼底翻涌着痛苦,会让肝火郁结,暴怒攻心,想来他也活不久了,念芜,你就
“咳咳咳咳咳咳阿狼阿狼哥哥,阿芜这辈子觉得,那年翻墙出去偷玩,是最对的一次”
立冬那日,雪片大如鹅毛。
阿狼攥着染血的草席,指节咯咯作响。乱葬岗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腐臭味钻进鼻腔。奶嬷嬷的拐杖倒在冻土上,脸上还凝着未干的泪渍——两个时辰前,她抱着白念芜遍体鳞伤的尸体,突然捂住心口栽倒。
嬷嬷芜儿阿狼的声音冻在风里。女孩左手紧攥着褪色的襁褓,指甲缝里嵌着靛蓝丝线。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妇人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求大侠护我儿周全他腰间有莲花胎记
后山的槐树落光了叶子。阿狼握着洛阳铲的手裂开血口,冻土混着雪水渗进指甲。奶嬷嬷的银簪别在白念芜间,那是奶嬷嬷年轻时,她的丈夫攒了十年的聘礼。睡吧他将他雕刻的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牡丹花木簪放进女孩掌心,阿狼给你们守着
锦绣坊的账房飘着檀香。锦绣坊的老板猛灌第三壶烈酒,青瓷盏在案上摔得粉碎。一群废物!他踢翻黄花梨椅子,指甲缝里渗着血——刚才他生生扯断了账房先生的手指。
白念芜的牌位摆在供桌上,檀香袅袅中,锦绣坊的老板娘忽然尖叫:老爷!你你的眼睛
铜镜里,男人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黑。阿狼蹲在屋脊上,看着楼下的闹剧。三个月前白念芜偷塞给他的信还在怀中,他当时就疑惑,好好地给他信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当面说?还特意告诉他过几个月在打开,信中写道阿狼,我娘给我的血簪,藏在那霉的地窖的角落里,你一定要找到并且保护好
腊月廿三,爆竹声中。锦绣坊的老板掐着妻子的脖子撞向廊柱,老板娘头上戴的头饰都被撞得变形。贱人!你敢偷我的账本!他的嘶吼惊飞檐角积雪,喉间突然涌出黑血
一个小村庄山脚下的一个小屋子里,总在寅时三刻亮起灯。林三娘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木勺撞在陶盆上出钝响。六岁的石头趴在灶台边,鼻尖沾着豆腐渣:娘,爹怎么还不回来?
窗外飘着细雪。三娘的手顿在半空,青瓷碗底映出她眼角的细纹。三年了,那个总穿着靛青棉袍的男人总会在卯时推门而入,放下从山上打回的猎物,铜铃在门环上叮当作响。他从不多说话,只倚着墙喝一碗豆浆,目光却总穿过窗户,望向对面飞檐下的锦绣坊匾额。
石头乖,去把豆包给王婶送去。三娘用围裙擦手,指尖无意识抚过腕间的银镯——那是去年中元,阿狼解下自己的护腕给她戴上的,牛皮绳缠着褪色的木棉花花纹。
绣绷划破指尖的声音从对街传来。阿狼低头避开三娘的目光,袖中瓷瓶贴着皮肤烫。回想起白念芜未去之时,总说地窖的老鼠啃食她的脚趾,说锦绣坊老板娘的金护甲会在她背上刻出血痕。他攥紧药瓶,木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暗格里的曼陀罗粉末簌簌落下。
三娘收拾着桌子,拿着碗到院中清洗,立春以来,阿狼的豆浆碗总是满的。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又往山上赶去,石头在里屋啼哭出声:娘!爹的碗又没喝!
暮色漫过松林时,猎户李四撞开院子里的门。蓑衣滴着血水,怀里抱着件靛青衫子——左襟绣着半朵残莲,正是阿狼常年穿的那件。
山凹里全是血李四的猎刀哐当落地,刀刃还凝着土,王家小子看见崖边有拖拽痕迹,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只是深山里的猛兽那么多,恐怕阿狼也是凶多吉少,三娘,你节哀,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去找俺家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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