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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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紫瞳临朝（第1页）

大殿在立花玲华踏入的瞬间安静如水，成排的额头一齐抵上漆面地板。仁跟在她身后半步，心跳在耳边响，整座殿里只有他们两个还站着。

御座上，星川将军仅起至端坐跪礼，脊梁笔直，目光垂敛。昨日他全是铁与命令；今日那股铁意仍在，但被小心与分寸磨得更沉稳。

御座右侧雕屏之后，端坐着两位女子，身后各有侍从。衣着层叠无瑕，钗饰精巧名贵——显然是内廷要角。昨日城门未见其人，想必一直留于深宫。

近中轴处，正则单膝着地，头微俯、下颌绷紧，显然才从城墙调回。再后一列，天草凛以最标准的宫中大礼伏身，白与朱的阴阳师长袍铺展如画。她右手藏在袖内，箍住符札的指节白——随时可。

仁与她的紫水晶般的目光短暂相接，他极轻地摇了摇头：不要。凛呼吸一滞，袖中符札滑落，静静停在膝侧。若玲华瞥见了这一幕，她并未表露分毫。

玲华停在殿心。她只是伫立，整座厅堂便依着她的存在重新排布了气息。

她回手不看，径直扣住仁的手指，将他牵至身畔。仁耳根一热。她对这反应显然很满意。

「立花大人，」星川开口，声线平稳而恭敬，「『黑曜之主』，至高的异津神，奉迎您莅临寒宫。谨以影虎之名，为昨日的冒犯致歉，也为您止戈之慈，深表谢意。」

玲华让沉默落了一瞬，这才前踏半步，让自己的影子越过他头顶：「如今倒会『奉迎』了？」她轻声回味，「同昨日可真不一样呢。」

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在他头顶虚虚捏了个姿势，眼睑半垂：「是星川将军，对吧？我记得昨天才把你握在手心里……小得可爱极了。」

不安像涟漪在地上爬行。仁感觉到她指间轻轻一紧。

「大概……就这么大，」她随口估量，五指微屈，仿佛环着一个微小的胸廓，「几乎能一把箍住你的上身。我稍一用力，你还出——真是乖巧的声音。」

星川的肩膀轻微一抖，随即强自按下。玲华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把一缕丝别到耳后。

「啊，失礼了，」她轻笑，「不该逗你。到目前为止，你的礼数都还不错。」

「我们只盼能弥补此前的失仪，立花大人，」星川再俯身，呼吸稳住，「并愿恰当地款待您与您的……随行者。恕我冒昧——今日的行止意欲何为，好令我等遵奉。」

玲华用两指挑起仁的下颌，迫他与自己对望一瞬，随即放开：「『随行者』？」她兴致盎然地学了一遍，「仁是我在原来世界的挚友。现在，也是我的『王配』。」

这一句落地如钟。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愈清楚她刻意将他留在身侧的距离；丝绸拂过他袖口，像是有意为之的提示。

「至于我的意图——」玲华仿佛在打量殿上的绣幔，「非得多么宏大吗？说实话，今天对你们这座寒宫，我并无什么『伟业』想法。」

星川的眉心轻轻一蹙，疑惑只让殿里的绷紧再添一扣。

「我不过是带仁逛逛，看看世原人间界风景，还有他们能奉献一点什么。」她说得像要一杯甜点。

「立、立花大人……所谓『奉献』……」星川谨慎探问。

「没什么复杂的，星川。」她转回头，笑得明亮，「仁刚到这世界，上回也没好好见识你们的城，所以我想——给他开个小小的见闻。吃吃玩玩、尝些在地的趣味……看看一个人类国度能拿出什么来。」她抬袖，绸纹如流，「这也有错吗？」

仁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袖子里。玲华却轻轻拽了拽他的手，像提醒他别忘了呼吸。

「当然……一切遵您所愿。」星川终于道，「无论您要什么。」他的目光短暂掠过仁，「高桥殿，看来您……安好。」

「是、是的，星川大人。我——」仁俯身行礼，实在不知当一整座朝堂向你的……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低头时该如何回应，「很抱歉上次给诸位添了麻烦。」

玲华挑了下眉，眸光一转，带笑的锋芒里多了分玩味：「上次你们见过？仁君，亲爱的……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和星川将军原来早已相识。」她拇指从容地拂过他的指背，「我们之间还会藏小秘密呢？」

「不是秘密，」仁脱口而出，周围的护卫立刻因他的动静一紧，他只得压低声音，「我只是刚到这世界时，在城墙那里见过将军一面，玲华。」

「这样啊？」玲华笑声低而满足，「原来我还想郑重引荐，你倒先与将军把肩膀都擦上了。」她面向御座，语气像闲谈，「说说看，我家仁在你们那儿如何？他在你朝堂里，可有留下好印象？」

星川喉结动了动：「高桥殿无预告地出现在我地界，立花大人，」他措辞谨严，「战事当前，我们……只能从严以待。是正则队长先现了他，带来我处问询。」

玲华唇角一弯：「『问询』？『从严』？对我家乖乖的仁君？」她把话尾拖得像呼噜，随意靠了靠仁的手臂，并把另一支手搭上他的肩膀，整个身体都贴着了，仿佛这就是她最自然的姿势，「也罢，不怪你。他总爱招麻烦，我在原来世界也得盯着他，隔三岔五就往不对的地方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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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侍臣忍不住偷偷看了仁一眼。仁只想让地板把自己吞下去。

「总之，将军，你能在他误闯你境时稍加照拂，」玲华在「照拂」上轻轻压了下调，像羽毛边缘的刀锋，「我很满意。要是他早我一步出了差池，那可真可惜。」她顿了半息，「毕竟，他如今是我的『近侍与伴侣』。」

星川的下颌线收紧。他必然记得，自己当初差点就把仁给处理掉。若此时玲华要翻旧账，谁也不知她会做什么。

仁忙摇头，竭力把这条线掐灭。

「玲华，他们——将军和其他人都对我很好，」他低声插话，「其实，是正则队长救了我一命。」他看向正则，那一瞬，正则铁一般的目光与他相触，又迅归于平静。仁还是希望这点承情能换来一丝宽宥，「星川大人也下令好好安置我。」

一旁的正则再俯：「属下只是尽了本分。」言简意赅。

「正则队长……嗯，我们在城门见过。」玲华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像是在把人和那夜的火光叠合起来。正则不抬头，但仁看见他指尖微微一紧，大概想起昨夜被她的气势逼退的那一步。

「多谢你护着仁，」玲华道。她与仁十指仍相扣，微不可察地又往自己这边带了一寸。殿里安静得能听见衣角落地的细声。

凛依旧一动不动，额手依地，膝侧那张掉落的符札像一枚苍白的叶子。她下颌的肌肉轻轻绷了一下，又慢慢放松。

玲华终于移开视线，像巡游的城主一样打量着柱、幔与一排排俯的身影。她举起与仁相扣的手，把他的指节像私人物件似的小小一捏。

「宫殿很不错，」她笑，清亮得像一口钟，「不过，少了点什么……啊！」她食指点了点下颌，像忽然想起什么，「娱乐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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