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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聊息一直都分的很清楚,明蘅已经枯萎,而明妧贞依然鲜妍,明蘅撑着困意,断断续续地说:“有一些事情,我说不了。”她靠过来,抱着枕头又要睡去,“只是……只是……那东西是可以剥离的。”
她说的是气息,万聊息问,“剥离之後,你怎麽办?”
明蘅撑着思考了一会儿,脑子浆糊一团,实在是转不动了,就说:“等我想想……”
万聊息推开门出去,房檐的银铜铃铛泠泠,沈微腰背挺直,如松如玉,立在廊上,听到万聊息的脚步声,就转过身,“明般若就在廊下。”
明般若向着万聊息行了礼,侧过身,让万聊息过去,万聊息在即将错开的时候,道:“你身上血腥太重。”
明般若垂下眸子,立在一边送走万聊息,撩开衣袍盘坐在门前,目光远远地望着头顶的铜铃铛,是明妧贞挂的,她不喜欢太安静。
“师兄。”门内,明妧贞靠在门边。
明般若应了一声,听见明妧贞说,“你摇一下铃铛吧,有些安静。”
明般若站起来,牵着红绳子,一下一下摇着铃铛,清泠泠的声音荡开,如同并不恼人的窃窃低语。
说不清道不明,犹如蜉蝣点涟漪,目光所及,平息无声。
万聊息听着铃铛响,停了一下步子,“走吧,去安息寺。”
薄纱飘飘的,沈微拿出两个幂篱,细致地为万聊息戴好,他太会挑,挑的专门是些沉的色,却细致精妙。正要给自己戴上,却见到万聊息接过去,“我帮你。”
沈微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又弯了腰,好让万聊息戴的轻松。万聊息的指尖点了点沈微的唇边,又顺势勾了勾他的头发别在耳边,隔着几层纱,以指代唇,摸了摸他的眉心。
他的眼睛笑着,低下头,碰了碰她的手。
我总怀疑,你想要我为你去死,不用一兵一卒,不用一言一语,就只是轻轻碰一碰我,我就将命递在你的手里,是泛着光的匕首,又或许是耀眼的珠宝。
我的不甘,原来在你的手下,是可以消磨掉的。
“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沈微轻轻地说。
万聊息在明亮的日光中,青衫如云,飘进了他的眼里,越看不清神情,越神颠魂倒。
在天上宫阙的时候,他也说过这句话,“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都是因为,你救了我,我要像是狐妖一样,用一生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万聊息坐在玉镜台的桌子边吹笛子,引得鸟儿飞到她的身边吃食,她侧过脸来,是在日光中侵染了玉色的脸颊,罕见的,沈微被那一眼杀的无处可逃。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麽。”
第二次,沈微是在床榻之间说的,万聊息那时候掐着他的下巴,将他从重重华丽的底下拖出来,见他脸颊皱着,红着,一副苦着神魂颠倒的模样。
“我……”他哽了一会儿,说。
就当我来送死。
“怎麽个死法?”万聊息叹了口气,这样的死法也是罕见。
“那你想我为你做什麽?”沈微披着万聊息的披风跪坐床上,一捧雪,一捧被锦绣装饰的痛苦压着的雪,流着泪,他有流不尽的泪。
我还能为你做什麽?
万聊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床榻上,也能哭的这样委屈,仿佛有数不尽的苦,要呕着都哭出来。她只好凑过去,想着以前的样子摸一摸他的脸,“你突然在这里,我还没哭呢。”
“真这麽想?”
沈微哭的说不出话,只拉着她的手。委屈呜咽,有人愿意侧耳听的时候,最是厉害,他就在她的面前,哭的肝肠寸断,苦的无可奈何,没有由来的,他觉得万聊息不会叫他死。
这世上,只有万聊息会在。
万聊息被眼泪砸成了哑巴,生疏地碰了碰被泪水凝成花刺似的睫毛,“你是来折腾我的吗?”
沈微抽噎着摇头,摇着摇着,咬着唇,咬的侵血的红,满脸都是红的,像是哀哀的胭脂,眼泪朦胧的,瞧不见底下的人。
他缩在躯壳里哭,万聊息唇瓣点了点他的唇,他就惊地忘记了哭,万聊息见他不哭了,小声小声地抽噎,手缩在胸口,“嗯?又不要了?”
她笑着,他哭着,她的睫毛撩着他的睫毛,就好像她们天生这样近在咫尺,被人珍重珍重地压在怀里哄着。
沈微张开了手,抱着她的肩膀,从自己的躯壳里出来,缩到了万聊息的怀里,万聊息只感到肩膀上的手一紧,是他一刻不肯放开。
“万聊息,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万聊息听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麽,那种感觉有点像是沈微拿眼泪来浇她,索性,天上宫阙很大,可以住一个万聊息,又再住一个沈微。
她学着沈微的话,说,“好啊,沈微,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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