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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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至亲（第1页）

血脉至亲

华氏的府邸很宁静，宁静地教人找不到错处，乌黑的屋檐描画着大雁咬着红珠子，白墙映照着疏疏的红豆枝子，明黄的夕阳打在墙上，那些影子瘦骨伶仃，瞧着可怜。

“大雁，倒是少见。”万聊息见到的屋子，无一不是雕刻瑞兽，“是有什麽寓意吗？”

“雁鸟，忠贞不渝。”华京笑了笑，眼尾浸在明黄的光里，“少了什麽，就想要什麽。”

华京并没有自揭伤疤的痛苦，反而有些破罐破摔，笑眯眯地说，“我们家很久之前，也是瑞兽做脊梁的，後来发现，比起这些虚无的祝福，还是想要与心上人天长地久。”

这才是实在的。

“这也没什麽不好。”万聊息随着华京穿过一重重院子，越往里走就越冷，华府的冷是缠绵柔弱的，像是附注在一行怨诗上的幽魂，哀哀怨怨，寻寻觅觅。

只等着有人伸手，才能止住泪。

“华府人少，所以有些冷清。”华京道，他带着万聊息她们急匆匆地穿过院子，来到了华瑶璋的院子，她的院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北冥之鱼。

窄窄的牌匾似乎关不住她洒脱的笔锋，不羁的金墨已经渗出了牌匾，寥寥草草的一片，却更有生机一些。

像她。

“瑶璋不是个规整的人。”万聊息道，走在前面的华京顿了一下，她却继续说，“要是要她规整，她就不是她了，那她也就死了。”

也并非所有人都要寻仙问道，每个人的修行都各有其道。所谓的宽敞大道不过是一群人蜂拥而上踩出来，那时候人太多了，往往就忘记了许多人是被裹挟而上的。

华京安静了一会儿，又说，“可一个人，如果不能长久，那在世上就会被忘却。忘却就死了。”

“死去，是必然的。至于记不记得，这些都是後事。”万聊息道，就算她是仙胎，也逃不过生死这个局，只是她的生是从天地来的，所以她的死也要去到天地中。

“人死呢，虽然会被忘却。然而落雨润无声，坟上会生草。只要天地存在一天，就有生生不息的东西记得。”

华京静静看了她一眼，便笑着让开了身子，让万聊息过去。

万聊息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很光明，四面都有光照进来，挂的帘子也是简单的素帘，桌上将毛笔胡乱摆放，但是精巧的木作的东西都被安稳地摆在博古架上。

博古架中，穿梭过夕阳的光辉，慢慢挪移，将地面照的晃晃亮亮。

格子里木头做的小猫小狗仿若活了过来，将要叫一两声开开嗓。

“很有生气，是不是？”万聊息侧过头，同沈微说话，“虽然是有些笨拙的手法。”

“小女在这方面略有些天赋。”华京背着手，难得安静地将面前的博古架仔细看了一遍，“耐得住寂寞，总是一个人打磨。我就问她，你不修仙，老了怎麽办？老了就做不了木雕了。”

那孩子不屑极了，“我的木雕百代千代，代代传下去。”

她那时候用小刀刻木雕，将手上捣鼓的鲜血淋漓，自己一个孤零零地荡秋千，用脚踮起来，又擡起来，那秋千就和破浪的船一样，高高地，荡起来。

她一撇眼，见到了在门口站着的华京，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将手从嘴里放出来，唇瓣晕着血，眼珠子转了转，生疏地道：“父亲怎麽到这儿来了？”

华京似乎回想起了什麽场景，恍惚地退了几步，那孩子以为他病了，也不管木雕了，从秋千上跳下来，抓着他的衣摆，焦急地蹙着孩子娇嫩的眉心。

他呢，他像是被火燎烧到了似地，拂开她的手，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衣摆上模糊的血色开合成了浮动的云。

那一日的夕光，和今日一模一样，将所有固执，不肯动摇的东西拉的无限长。

“和她母亲一样。”华京说到这个，柔美的长眉似蹙非蹙，“一旦下了决心，都不肯回头。”

万聊息掌心一张，一握，像是将什麽从虚空之中拉了出来，只看见夕阳光下，那东西翻转了一下，囫囵了一圈，变作了一条细缝。

像是一道不情愿愈合的伤口。

它缓缓翕合，仿佛在吞吃这个屋子里的气息，最後化为一根白线缠住了万聊息的手，她掐诀凝了一个溯阵，只见溯阵乍然一亮，将万聊息和沈微都拉了进去。

“小心。”万聊息扶了一把沈微，“这个溯阵抽去灵气速度很快，你封住灵脉。”

“那你呢？”沈微握住她的手，见她笑着，亲昵地点了点他的手臂，“我不一样啊。”

沈微太着急，常常忘了她得天独厚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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