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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在黎明前停了,咸阳宫的飞檐滴着残雨,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嬴政站在宫墙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昨夜他几乎未眠,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今日可能出现的种种局面。湿润的晨风带着泥土和落叶的气息,远处传来军营隐约的号角声。
"陛下,车驾已备妥。"蒙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按您的吩咐,只带二十名护卫,都已换上便装。"
嬴政转身,见蒙坚一身寻常将领装束,腰佩长剑,眉头紧锁。这位忠诚的将领显然对此次出行充满忧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
"放心,"嬴政轻抚宫墙上的石兽,指尖感受着冰凉粗糙的质感,"刘邦若要杀朕,昨日卢绾就不会空手而归。他派最信任的人来谈判,说明他更想要一个活着的秦王。"
蒙坚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躬:"臣已安排三百精锐提前出,在灞上附近的树林中接应。若有变故,以狼烟为号。"
晨雾弥漫中,车驾驶出咸阳宫。嬴政特意选择了一辆不加装饰的安车,玄色车帘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车轮碾过湿滑的街道,出单调的辘辘声,惊起了路旁枯树上的寒鸦。
这让他想起前世最后一次东巡。那时他是万人之上的始皇帝,车驾如云,旌旗蔽日,所到之处万民跪拜。而如今,他只带着区区二十人,要去见一个曾经的亭长。命运的转折,总是这般讽刺。
"陛下,前面就是灞桥了。"车外传来蒙坚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嬴政掀开车帘,只见灞水在晨雾中静静流淌,两岸芦苇枯黄,在秋风中瑟瑟作响。这座古桥见证了多少历史的转折,而今,又要见证另一个。桥面的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中间一道深深的车辙印,仿佛在诉说着千百年来无数过往者的故事。
桥对面,隐约可见连绵的军营。刘邦的军队驻扎得颇有章法,营寨错落有致,巡逻的士兵步伐整齐。单从这布营的架势,就能看出这位沛公绝非等闲之辈。更让嬴政在意的是,营寨的布局暗合兵法要义,显然是经过高人指点。
"停车。"嬴政忽然道。
安车在桥头停下。他独自下车,走到桥中央。这里正好是咸阳与刘邦军营的中间点,象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站在那道深深的车辙印旁,感受着脚下石板传来的凉意。
"陛下为何在此停留?"蒙坚快步跟上,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警惕地环视四周。
"等。"嬴政望着对面的军营,"等刘邦出来迎接。"
蒙坚一怔:"陛下是秦王,他应该"
"正因为朕是秦王,才更要他亲自来迎。"嬴政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会,从一开始就要定下规矩。若连这点诚意都没有,后面的谈判也不必进行了。"
果然,不过一刻钟,对面营门大开,一队人马疾驰而出。为者身材高大,虽着戎装却不掩其市井气息,正是刘邦。他身后跟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想必就是张良。更远处,一个魁梧的身影若隐若现,虽然保持着距离,但那独特的重瞳在晨光中格外醒目——项羽竟然也来了,只是选择在远处观望。
"哈哈哈,秦王陛下亲临,邦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刘邦在马上拱手,笑声洪亮,眼神却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桥上的年轻秦王。
嬴政静静立在桥心,玄色深衣在晨风中轻扬。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刘邦,目光深邃得不像一个少年君王。
这沉默让刘邦的笑声渐渐止住。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上桥来。随着他的靠近,嬴政注意到他腰间佩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刻着神秘的纹路——那是刘邦在芒砀山斩白蛇时所用的赤霄剑。
"外臣刘邦,参见秦王。"这一次,他的语气郑重了许多,目光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探究。这个年轻的秦王,与传闻中那个懦弱的子婴判若两人。
"沛公不必多礼。"嬴政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令人吃惊,"今日朕来,是要与沛公下一盘棋。"
刘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陛下好雅兴。不知要在何处对弈?"他的余光瞥向远处的项羽,显然对这位不请自来的旁观者心存忌惮。
"就在此处。"嬴政指向桥心,"以这天下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
张良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嬴政一眼,羽扇轻摇,似乎在评估这个年轻秦王话中的深意。
士兵很快在桥心设下桌案,摆好棋具。嬴政与刘邦相对而坐,张良侍立在刘邦身侧,蒙坚则站在嬴政身后。秋风吹动众人的衣袂,灞水在桥下潺潺流淌。
嬴政执黑先行,落子天元。这个开局让张良眉头微挑——前世他与尉缭对弈时,最喜欢的就是这等霸气开局。
"陛下好气势。"刘邦执白,落子小目,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不过开局就占天元,未免太过张扬。"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想要看看这个年轻的秦王会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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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事,本就该从大处着眼。"嬴政淡淡道,随手又落一子,"若只顾蝇头小利,终究难成气候。"他的落子看似随意,却暗合兵法要义,让张良的眼神愈凝重。
棋局缓缓展开,两人落子都很谨慎。嬴政的棋风大气磅礴,善于经营大势;刘邦则灵活多变,擅长在局部制造麻烦。棋盘上的局势,恰如当下天下的格局。
"听说陛下日前颁布《求贤令》,"刘邦忽然道,目光仍盯着棋盘,"不知可有人才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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