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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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灾渊崩启（第1页）

整个地面在轰鸣。

六角祭坛被无形的力量推举而上，从崩裂的圣库深井中缓缓升起。石链在嘶吼，岩层不断塌落，碎块如雨般砸下，尘灰翻涌。原本雄固的朝雏城心，街道、楼阁、廊柱全数被撕开，裂谷蜿蜒着贯穿城央，犹如一道伤痕硬生生刻进城体。百姓惊呼哭喊，成群的身影逃散，声音被轰鸣与坍塌淹没。

仁站在祭坛边缘，脚下石板还在震颤。他目睹街区一整片塌陷时，胸口猛然收紧。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人力能制止的规模——这是灾厄从大地深处复活。

一道幽绿色的柱光骤然冲天，尘雾被撕开，一节、一节、又一节的庞然身躯从深渊中爬升而出。

黄泉返?炎吞。

它的形体半透明，像幽魂与死焰铸成的蜈蚣，长度宛如城墙，分节在光中闪烁。每一节的甲壳都浮现一只眼，那些眼睛齐齐睁开，幽绿的光流在其中灼动。被无数只眼凝视的瞬间，连空气都冻结。它的体型已与世原神明比肩，但因蜈蚣的形态而更为修长，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死蛇，则是远长于异津神的体型。

前段的巨口张开，整个城区像被一道阴影罩住。那口器能吞没街区，牙齿层层叠叠，仿佛要咬碎山岳。它猛然一喷，第一道幽绿色能量浪涛轰出，街道连同房屋、逃窜的人群在瞬息间被抹去，只剩下一道焦黑的沟槽。尖叫被同时掐断。

第二击，背脊的眼眸齐齐闪光，数十道光束横扫街区。楼宇成排倒塌，砖木碎片混着人影一同被吞没。震动传遍整个城池，朝雏在呼吸之间化为炼狱。

仁屏住呼吸，瞳孔收紧。他终于明白，祸津獣从来不是怪物，而是行走的灭世。

竹内正则拔刀在手惊叹道：「比我想象的还要糟。」

凛攥紧符札，指尖白：「这不是它原本的样子……史书记载，被红怨妖后杀死的炎吞本该是火属，焚烧万物。现在，它被『无限勾玉』喂成了幽元之灾……比传说更可怕。」

就在这末日的景象中，蛛丝从祭坛的缝隙间垂下，香春缓缓现身。

她依旧维持半人半蛛的姿态，八条节肢稳稳钉住石板，半面具遮掩着被踩毁的半边脸，眼神却带着冷艳的笑意。

「看到了吗？」她伸开双臂，像是在对着整个坍陷的城池宣告，「这就是幽丝之母的恩赐。人魂与妖魂，化作祭品喂养，复苏的祸津獣——足以让任何人退避。」

她的眼神忽然锁住仁，唇角微抬，带着刻意的嘲讽：「你啊……倒是该谢谢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黑曜妖后在知道后，竟连阻我一步都没有。若不是你，我绝无可能完成神魂。」

仁心口一紧。那一瞬，香春的嘲笑像钉子般刺入他胸中。他想起玲华在朝雏的迟疑，她在圣库前的冷漠。他自己推开她的肩膀，说出的那些话。是我……让她没有再插手？是我让她放手不管人间界？

他下意识攥紧拳，却一句反驳也吐不出来。

正则往前半步，刀锋斜指香春，声音硬冷：「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凛贴上符纸，眼神寒意逼人：「我倒要看看你们上只妖到底有多厉害。」

香春却笑意更盛，她缓缓起身，蛛身八足骤然张开，前两足高高抬起，像在虚空中勾勒。空气里随之闪出无形的丝线，在光影间折射出细微的绿芒，宛如看不见的网正被织就。正准备攻击，却被四处涌来的光正士兵打断。

朝雏的阴阳师们拖着符匣赶来，甲士列阵在裂谷边缘，却在巨兽的咆哮中显得无比渺小。

一队人马推搡着穿过废墟，半截旗帜歪斜在灰雾中。走在最前的，是披着重裹的山崎太守，他面色惨白，身上还缠着未愈的伤，却执意扶着佩刀来到祭坛前。

「……香春！」山崎太守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压不住的怒意。他盯着眼前半人半蛛的身影，脸色一阵惨白，「原来你……从头到尾就是个妖。藏在我朝雏的殿中多年，竟是梦喰的爪牙！」

蛛身高踞的香春只是冷笑，半面具在尘灰里闪光。她低声回应，像是在叹息：「太太守，你自以为在守护城与民，其实从未看清过什么。你不过是茫然无知的一颗棋子，在母后的手里转来转去罢了。如今世原见证，所有局势早已被织就，而你……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指尖轻轻拨动，蛛丝在空气中嗡鸣，声音冷得颤：「我本可以一一将你们撕碎，但如今炎吞已苏醒——便让它来吞噬你们的血肉，让你们的亡魂成为它的盛宴。」

她抬起一只修长的手，指尖轻轻一勾。『无限勾玉』骤然亮起，脉动如心脏般剧烈。

仁猛然意识到——炎吞开始转身。那庞大的蜈蚣身躯扭动，数不清的分节眼同时闪烁，整个巨口张开，缓缓对准祭坛。

凛失声道：「她在操纵它！」

正则紧握刀柄，护在仁前，脸色沉如铁。

祭坛上所有人都明白，下一击就是终结。他们、阴阳师、甲士，连同山崎太守，都会在这一口下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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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春的笑意透过半面具，像在戏谑：「来吧，让你们一起化作供养物，让炎吞吸取吧。」

巨口中的光汇聚成旋涡，幽绿色的死焰在翻腾。空气被瞬间抽空，胸腔像被无形之手挤压。

仁的手指一紧，心中一片空白。要是她在，这里或许只是一挥之事……可她不在。

轰鸣骤起。炎吞俯冲，巨口张到极限，仿佛要将整个祭坛一口吞没。

就在此刻，夜空骤然裂开。

一道漆黑的弧月从天际横贯而来，没有光辉，只有能将月光本身撕开的纯黑。那刃光冷冽而锋锐，像是从虚无深处割裂出的裂口。它横扫而出，连附近的光线都为之一滞，整个城心都在这漆黑的暗影中中被压迫变暗。

下一瞬，黑刃斩向祸津兽。

黄泉返?炎吞庞大的段被硬生生切开，绿色血雾喷涌，化作幽光洒满废墟。巨兽嘶吼，数百只眼在痛苦中齐齐爆亮，那声音震碎空气，逼得在场的士兵与阴阳师齐齐跪地，胸腔仿佛被压碎。

尘雾翻腾之中，天地骤然一静。

一个高耸的身影从裂谷另一端缓缓现出。那不是凡人的形体，而是恢宏的异津神之姿。黑曜色的衣袂在烈风中翻卷，长如夜幕般张扬，紫瞳映着金光与死火，仿佛能洞穿一切。她的步伐沉稳而悠远，每一步都像在大地上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是立花玲华，以她真正的异津神姿态归来。

她收起那柄仍在散光的扇刃，目光冷冷扫过祭坛，声音沉缓却锐利如刀：

「怎么，还真敢在本宫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声音落下，天地为之一静。甲士与阴阳师纷纷跪伏，山崎太守颤抖着刀尖戳入地面，眼中闪过绝望与狂热交织的光。

仁仰望着那巍然的身影，长叹一口气。

——黑曜妖后，立花玲华，终于以异津神之姿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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