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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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归返影虎 i（第1页）

宫门深处的纸门自内向外一呼一吸，像被看不见的手轻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极轻的波纹，拂过榻榻米与柱梁，连香炉中的烟都晃了晃。

仁先一步踏出波纹，脚跟落在熟悉的影虎殿地板上。还没站稳，他就听见身后那人低低地吐了口气，像是在把一身看不见的盔甲卸下来。

玲华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肩膀，动作很小，却让仁听懂了意思。

「终于不用憋着了。」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解释，又像是只有他能听到的抱怨，「东京那两周，连睡觉都得装乖。」

仁忍不住笑，刚想回一句，四周忽然炸开一般的慌乱。

「有——有人！」

「是那位……那位——异津神大人！」

膳房的托盘叮当落地，帘后的小厮惊得差点绊倒，两个年长的侍从对视一眼，什么也没多问，转身就往外奔：「快去请星川大人！把人都叫来！」

混乱像潮水涌出又退去。三息不到，外面的脚步声就稳了。甲叶相击的声音一阵紧过一阵，风压着火光往里挤。星川孝宏先迈进殿门，眉眼沉稳，身后是竹内正则、天草凛，以及几名重臣与侍卫。

仁看了看玲华。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把气势放出来压人，也没坐到上位去，只是垂手站着，像个随意来访的贵客。但殿里所有人的背脊还是不由得挺直了。

「玲华大人。」星川止步，躬身，声音压得很稳。

「星川。」她点头，目光扫过他的盔甲和肩上的风尘，像是在确认这城的骨气还在。她又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收在仁身上，唇角勾了一点笑意，用的是足够温和的口吻，「别紧张嘛，本宫今日不过来问几句话。」

凛的指尖不自觉地掐住袖口。正则站得很正，眼睛真诚又冷静。仁忽然意识到，自己站在她旁边，反倒成了众人的定心——至少他们知道，她不会在他身边乱来。

「你们先说朝雏。」玲华开门见山，「神魂之后的收尾，到了哪一步。」

星川看了正则一眼。正则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香春仍被光正镇守着，什么也没有诏出。至于朝雏，毁去了大半城区，如今正在缓慢重建，百姓安置也才刚刚稳定。若非仁当时逆转爆裂，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玲华的目光忽然转到正则身上，语气随意得像是谈论天气：「对了，你一直跟他们在光正那边，既然如此，就顺便帮本宫盯着一点。那边的余波也好，香春也好，有什么动静，你直接来告诉本宫。」

正则一怔，立刻拱手应下：「谨遵玲华大人之命。」

仁注意到星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像是要开口，却又在殿中沉默片刻，把话咽了回去。他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里那股锋芒压得很深，最后只轻轻颔，算是承认了这安排。

玲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伸出手，轻轻一勾：「对了，那就是你与香春交锋时用的刀？」

正则一愣，本能地按住刀柄，随即点头：「正是。」

「能否让我一观？」玲华摊开手，掌心向上。

殿中几人都望了过来。正则犹豫片刻。将刀交给旁人，尤其是昔日敌手，无异于信任到极致，或愚不可及。但眼前这位妖后已开口，他终究还是解下佩刀，连鞘奉上：「请您小心，这是……」

「你的宝物，我知道。」玲华语气出奇温柔，让正则怔了怔。她缓缓抽出刀身数寸，在灯下细细端详。「真是好刀，一名凡人的工匠倾注了灵魂。」她轻轻将刀收入鞘中，紫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可惜，再好的凡人之刃，要伤我们这一族，终究不足。」

正则神色一沉，低声道：「这教训，我已亲身领过。」他手臂上的疤痕至今未褪，那正是香春锐刺划过防御留下的。

玲华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这一次，她的眼神出奇认真：「幸运的是，本宫能替你稍稍补一补。」

话音一落，她抬步走到殿中空地，单手持刀。动作不像在威胁，更像一位锻造师在审视一件未完工的作品。

「您要做什么？」凛忍不住低声问。

玲华侧头对她一笑：「给它注入一点本宫的力量，不必担心。」

她将刀身水平托起，另一只手按上刀面。殿内的光线仿佛暗了一瞬，阴影顺着她的袖口涌出，缭绕着指尖。

仁感到一股压迫感落下，空气像被挤紧。

玲华闭了闭眼，黑雾自掌心溢出，渗入刀锋，如墨滴入清水。刀身像饥渴般吸纳着这股暗力，雾气翻滚不休，金属光泽渐渐隐没，只剩缭绕的黑烟在刃上游走。低沉的嗡鸣随之而起，不是邪器的尖啸，而像某种力量被唤醒。

殿内众人屏息。正则紧张地握拳，忍不住问：「它……还是我的刀吗？」

玲华睁眼，唇角勾起，将刀递回：「亲自确认一下吧。」

正则接过，现重量与手感并无二致，但刀身的气息已彻底不同。黑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舞动，仿佛有灵。试着一挥，刀锋破空出低沉的「嗡」声，像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咆哮。寒意顺着刀锋溢出，却不带恶意，反而让他心中生出振奋。

「您到底……做了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玲华抱臂轻笑：「取一缕长夜，融进刀里罢了。如今这刀带着本宫的影之力，可斩穿妖魔的壳，阻它们再生。」她的语调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带着决心去挥，它会替你咬开那些凡刀伤不了的东西。」

正则低头凝视刀身上宛若黑瀑的雾气，神色复杂却又振奋。他抱拳深揖：「……多谢玲华大人赐。」

玲华摆摆手，像并不在意，却笑意明显：「想谢，就活得久一点。别白白浪费我的好意了。」

凛看着这一幕，眼神不自觉地被刀身上的黑雾吸引。那股阴影缠绕在钢铁之上，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她咬了下唇，声音低得几乎要被火光淹没：「……如果我也有那样的力量，我就不会……」

她没把后半句说出来。那句“不会再那么无力”卡在喉咙里，像一块石堵在那里，既羞耻又痛苦。

玲华缓缓转头，紫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笑意明显，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你啊，不是早就被本宫问过了吗？要不要随我去黑曜，学一学真正的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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