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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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潮影之争 ii（第2页）

千代站在浪前，像浪的心脏。她抬手一挥，那堵足以吞没一国的浪潮便朝玲华所在的位置席卷过去。

玲华没有闪，也没有挡。她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

在那一刻，她掌心出现了一枚小小的光点。

仁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得那东西。那不是影，也不是天界的光，而是某种柔和得近乎温柔的辉光。光点逐渐扩展成一枚圆形的护符，表面有海浪与弯月交织的纹路，散着与这片暴雨完全不同的宁静气息。

那是——月读命交给她的「海潮护符」。

玲华将护符举到胸前，面对迎面碾来的怒涛，轻轻地、近乎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浪头即将砸中的前一瞬。

所有的水，全都停下了。

不是慢慢减，而是瞬间被按下暂停键。巨浪僵止在半空，浪花被定格成无数细小的水珠，仿佛整个世界被凝固在这一刻。而在这片被时间冻结的水墙前，海月千代也同样僵住了。

她看到了那块护符。

蓝色的瞳孔在刹那间极度缩小，像是被某种难以置信的事物硬生生刺入了心脏深处。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半个字都没出来。

「……你……」她好不容易挤出声音，「你手里那是什么……？」

玲华睁开眼，抬头对上千代那双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眼睛。她将巨掌稍稍抬高了一些，让护符处在千代视线的正中央。

「这是他托付给我的。」她的声音压得很轻，轻到仿佛害怕惊动什么，「月读命。离开高天原之前，他让我收好这个，如果遇到你，将至交付给你。」

仁在远处听得一清二楚，却不敢插嘴。凛和正则面面相觑，对「月读命」这三个字只存有敬畏与距离感，却感受得到那名字对于眼前这位海之异神的重要程度——因为千代的神体确确实实在抖。

「你怎么会……」海月千代的声音几乎变了声，「他怎么会把那东西……给你？」

暴雨不再落下，水仍然停在半空。在这由两位神共同停下的片刻里，整个神海道安静得可怕。

玲华低头看了看护符，那里依旧散着平静的光芒，仿佛始终不属于这场仇恨的风暴。「因为我理解你的痛。」她再次抬眼，紫色的瞳孔中没有讥讽，没有优越感，只有一种被伤痛磨过的同情，「我也曾几次失去了我所珍惜的事物。我也被这个世界夺走过东西。我的愤怒曾经和你一样大，甚至更乱。」

她握紧护符，声音更低了一点：「但我后来明白了——如果把这些痛统统丢进怒火里，只会烧掉剩下的一切。不会让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回来。只会让新的东西再消失一次。」

海月千代沉默着，既没收掉浪，也没让浪砸下，只是让它维持在那令人窒息的停顿中。她的蓝色眼瞳里，翻滚着什么东西，那是连海啸都不曾拥有的复杂情绪。

「月读命……」玲华缓缓吐出那个名字，「他和你之间，是一场悲剧。我知道。」

海月千代微微一颤。

「但悲剧不是简单的黑白。」玲华缓慢地、清晰地说出每一个字，「并不代表，在那件事里，他就是单纯的坏人……而你就是单纯的受害者。」

「他仍然记得你。」她抬起头，对着那座冰海般的神只，「记得你的名字，你的笑声，你曾经守护过的海。他把这块护符交给我，让我有一天……在我犯下错误之后，能站在你面前，用这块护符做一个见证。」

「见证什么？」千代咬着牙，声音哑得可怕。

「见证他从来没有想过抛下你。」玲华说，「见证他和你没有被这个世界撕裂过。」

高台上的仁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这一刻，他们所有凡人都不再是对话的主体，也不再是这段故事的中心。神海道、两位异津神、月读命、海潮护符，这一切故事的线头终于在这里纠缠到了一起。

雨还悬在空中，浪还僵在半途，时间被两位神捏住了脖子。而在这片静止的风暴里，只有一句话，缓慢而沉重地落下——

「千代。」玲华抬眼，轻声道，「你恨的，从来不只是我，也不只是他。你恨的，是整个世界把你们的城、你们的故事、你们的未来一起夺走。」

「我理解。」她说，「但我不希望你，再走到我曾经走过的那一步。」

整个神海道在这句话落下后，仿佛连断壁残垣都在等待海月千代的回答。

而这，正是这场「影」与「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不是神术、不是杀戮，而是两个同样被世界背叛过的存在，第一次把彼此的伤口暴露在对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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