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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是黑红色的本体,最为凝实。四周的影子虽狂舞零乱,却也越来越虚幻,几乎如雾气一般。
白袍药修两指当空一划。
“以此为界,外围都是废渣,炼化得不干净,却又强压着不放……砰!”
单烽道:“难怪他会疯。”
白袍药修道:“不止,是炸鼎。”
所有未炼化的影子同时喷薄而出,这种强度的冲击……接下来漫卷全城的,将会是什么?
单烽陡然锋利的目光已逼至谢泓衣面上,对方却连正眼也不曾施予,只向药修淡淡道:“你很聪明,也行完了礼,要死亦不容易。”
谢泓衣手指一勾。
药修身侧的药篓中,一缕红线漂浮而起,两端各捆着一双雌雄乌藤,更在牵引下不断起伏蹈跃,枝叶缠绵,仿佛和着某种奇异而和谐的韵律。
这是一对已经行过礼的佳偶。
单烽双目微眯。
不知是不是错觉,舞蹈中,它们越来越像了,藤茎……枝节……渐渐重合于明暗间……甚至连须子也如出一辙!
红线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他手上的红线,还在传递着谢泓衣轻轻的心跳声,他甚至开始习惯了,仿佛对方早就是是自己呼吸与共的一部分。
同样是佳偶,难道他们也会变成一对连体婴?
谢泓衣道:“从这一刻起,找无人处藏身,直到天明。”
“多谢城主提点,”药修道,“但愿捱得到天明……城主千万留神琉璃针!”
他毫不迟疑,一把扯住红线,又将药篓抱在怀中,向僻静处飞奔而去。
谢泓衣闭目片刻,有了药师针的镇压,脸色终于不那么苍白了,却笼罩着一层更为酷烈的霜寒。
又有几拨黑甲武士赶来,向他禀告城中各处的恶鬼异动。单烽敏锐地察觉,和对战雪练时整齐划一的刀阵相比,如今的黑甲武士,却多了几分关切的慌乱,脸上铁青色的死气也消退了,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怎么,城主一中毒,他们也关心则乱了?
“城主,此人碍手碍脚,不如杀了他!”
单烽道:“你们城主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结亲不成,转眼又杀新人,以后这老鳏夫的名声可不好听——”
武士们纷纷怒目:“休得胡言乱语!”
谢泓衣把一卷应天喜闻录压在手下,摩挲片刻,左手向外一拂。
“魍京面前,你们不是一合之敌,平白送死而已,至于眼前这一个,如他所说,三秋虫而已。听令,以碧雪为,五十息之内,退回城主府!”
他声音虽轻,却含有某种不容置疑的威势,众甲士齐齐按臂行礼,翻身上马,碧雪猊绕他身周数匝,不忘以长尾在单烽面上扇了一记,这才长吼一声,疾跃而起。
碧雪猊沐浴在不祥的绯光下,毛向天猬张,正是受惊时的反应——影子横亘中天,仍在疯狂地攫取着周围的一切。
仿佛一次漫长的抽气,城中狂风浩荡,灯笼彩缎猎猎翻飞,所有人的衣襟袍角,都受影子吸引,向半空飞扬。
砰!砰!砰!
酒楼竹竿齐齐断裂,接着是半敞的木窗,酒缸桌椅,楼头屋瓦……仿佛有看不见的巨灵神穿街过巷,脚步镗然震荡,有人来不及躲闪,被当场砸碎,残肢在半空相敲击,出铜风铃般的铛铛声。
见血了。
此前在谢泓衣的镇压下,这一场迎亲,只是森冷诡异,但影子的失控,却将一切推到了更危险的边缘,只怕不出片刻,一花一木皆可伤人。
单烽心中一沉。
怎么会这样?难道影子真对谢泓衣眷恋至此?
浩劫将至,他身为抢亲的始作俑者,怎么能脱得了干系?这会儿就是谢泓衣再多讥嘲,他也会一言不地认下。
好在城中宾客早就习惯了动乱,窜向各处屋舍,协力封锁门窗。街上很快就空了,只剩下绸花喜纸哗哗地翻涌,已非人间婚事,而如群鬼迎亲。
都这样了,影子还在不停吞噬?
只怕舟行洪流上,受万千乱影裹挟,如今想停亦不能停了,只剩下吞噬和扩张的欲望……
单烽正色道:“要做什么?”
谢泓衣慢慢道:“你学会听话了?”
“你织成满城红线,把影子困在身边,如今他失控了,不知你做不做得了解铃人?”
谢泓衣看着他,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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