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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鸾回苦笑道:“单兄的情障也不浅,也该为来日打算,到时候难道也一刀了断么?”
单烽毫不讲理:“我的情障,我破它做什么?就没有旁的法子了么?”
“既然如此,便只能勉力一试,”楚鸾回道,“若能寻到他那意中人的贴身之物,充作药引蒙在眼上,也能奏效。”
单烽颊边肌肉一跳,仿佛被哪来的野耗子偷了灯油一般,十万分的不乐意。
薛云趁机便要起来,却被一拳打翻在地。单烽唯恐自己后悔,二话不说扯过素白丝绦,死死按在薛云眼上。
他力气甚巨,薛云眼见得逃脱无望,脸色转作苍白,呜呜地流泪道:“楚药师,我们无冤无仇,你非要和他为伍么?我年少慕艾,有什么错?楚药师就没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么?”
楚鸾回道:“薛道友可知苦海无边?”
他意有所指,薛云一顿,那点委屈劲儿说收便收,竟大叫道:“我不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楚鸾回已将丹丸甩入薛云口中,单烽则以掌根猛击他下颌,二者合力,药丸入喉,哪里还有半点儿反抗的余地?
薛云腾地坐起身,拼命去扼喉管,脖子上皆是指印,却抵不过药性翻江倒海地作起来。
在座二人都是头一回见识赊春的药性,只见薛云时而放声大笑,手舞足蹈,如在云端;时而红潮满面,说不出的意乱情迷,满身尘泥犹不自知,不知翻滚了多久,看得单烽牙关作响。
只是情之一字,才到云霄,又坠谷地。
薛云痛叫数声,用力捂着心口,在地上连翻带滚,仿佛受了活活摘心的酷刑一般,素白丝绦底下透出一双癫狂乱转的眼睛。
“……不许……谁也不许……凭什么,凭什么……你看看我!”
话说得断断续续,被他咬死在双唇间,只听得出一股至为纯粹的怨恨,说到后来,伤心欲绝,竟如痴儿一般放声嚎啕起来,再没有先前那般惺惺作态。
楚鸾回咦了一声,道:“年纪轻轻,竟是求不得么?”
单烽生硬道:“他还想要得?”
说话间,薛云一阵痉挛后,泻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丝绢下的眼珠一动不动,连胸口的急促起伏都归于平静了。
“这么快?”楚鸾回有些诧异,伸手一抓他脉门,道,“看来是雨中浮萍,来时暴烈,去得也快。但是单兄你,先前招惹了那么多孽缘,五毒俱全,也不知得废多少药。”
他打的是试药的主意,却双目湛然有光,诚恳至极,半点儿不露坏心思。
单烽一眼看穿:“免谈,我不吃药。这小子算治好了?”
“稳妥起见,再在无人处关上三五日,以免跑出去伤人自伤。”
单烽点点头,道:“恰好,送还天衣坊,这小子的债还没结。”
他一看薛云那张脸就恶心,再呆上一会儿,非得把人掐死不可,便向楚鸾回交代了几句。
他自己则惦念着谢泓衣,匆匆远去时,背影横生一股杀气,楚鸾回也不敢叫他。
倒是薛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浑身流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灰败之气。猛药见效虽快,却也令他吃了不小的苦头,只怕短时间内谈情色变了。
楚鸾回:“薛道友?”
薛云喃喃道:“别管我,我要出家。”
他摸索到眼前的丝绦,慢慢扯了下来,两眼无神,怔怔地望着前方。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鸾回于心不忍:“薛小道友看开些,说不定了断尘缘后,修为便能一日千里。道友修的是?”
“剑。”薛云腾地坐起来,道,“我要去铸剑!”
年轻人到底振作起来也快。
下一秒,他却又以手肘拄着膝盖,失魂落魄起来:“楚药师,城里禁火,我的鼎火也灭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楚鸾回宽慰道:“听单兄说,你还欠了天衣坊三十万的债要还呢,何必急于一死?”
“三十万?”
楚鸾回瞥了一眼被他揉在身下的银蓝氅衣,欲言又止。
薛云火烧眉毛,方才睁大眼睛道:“那我……织布去?”
楚鸾回点头道:“你是该织布去。”
刚渡完情劫,是得寻些事情做,好补上那一根被抽去的主心骨。再者,万一有些残余的药性,人关在天衣坊里,也能免除许多事端。
他向来送佛送到西,见薛云重击之下,呆愣在原地,便拉了一把。
薛云颈后当即出一声脆响。
不对。不是骨裂声。而像是有瓷器被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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