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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后排坐着的与沈知韫同为修撰的卢仁矩,卢仁矩的官袍袖口还打着补丁……
“就像这上等的龙井,若是用粗瓷碗来盛,岂不是暴殄天物?”
末席传来一声轻响。
寒门出身的卢仁矩放下茶盏,他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袖口还沾着墨渍。
“下官以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
“英雄不该计较出身……”
宋言初适时地轻叩案几,看不出喜怒。
沈知韫抬眼看向宋言初,到底是出身世族的宋氏贵公子,时时刻刻体态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就是现在微微皱起的眉头看上去都显得优雅得体。
“诸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
宋言初缓缓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般清润,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距离递交名单的期限尚有些时日。”
他抬眸环视众人,目光在郑大人与卢仁矩身上略作停留:
“诸位大人不必太过着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已转向掌院李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奇会意,立即抚掌笑道:
“宋大人所言极是。”
李奇忽然侧过身来,他看向沈知韫。
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案头镇纸,嘴角扯出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沈修撰。”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今科状元郎的文采,我是领教过的。这等草拟功臣名单的差事……”
他的指尖突然在镇纸上划了个圈,
“既要通晓世族谱牒,又要懂得权衡之道。”
“沈修撰既然深得圣心,想必……一定能拿捏好分寸?”
宋言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汤映出他眼底的算计:
“说起来,长宁公主也是颇得圣眷……”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此事交给驸马爷,再合适不过了。”
沈知韫抬眸,恰好捕捉到宋言初与李奇交换的眼神。
宋言初这话,是要将公主也拉下水……
沈知韫心中已然明了——这差事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袖,温声道:
“下官惶恐,如此重要之事,怎能交给我一小小的修撰来做?”
他语气恭顺,却在垂眸时掩去眼底的深思。
这差事既要揣度圣意,又要平衡各方势力,稍有不慎便会得罪朝中权贵。
李奇和宋言初,这是要将他架在火上烤。
沈知韫微微垂首,指尖轻抚案上锦盒的纹路,温声道:
“下官不过一介小小修撰,资历浅薄,如此重任恐怕难以……”
“沈修撰过谦了。”
宋言初忽然打断,一声沈修撰满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的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腰间牌子,玉带扣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您可是长宁公主殿下的驸马,正经的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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