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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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鳞光映归途（第1页）

风雪依旧在栖心阁的破洞外嘶吼，但那股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归墟死寂，却随着猎杀者的退去而骤然稀薄。

阁内死寂，只有粗重艰难的喘息、烛火舔舐残蜡的噼啪，以及西北角破洞灌入的寒风呜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沉重的潮水，将所有人都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叶书第一个挣扎着爬起，踉跄扑向瘫软在地、气息微弱如游丝的商秋白：“老商！”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恐慌。商秋白左肩至胸口那处伤口，此刻已完全被浓稠如墨的归墟黑气吞噬，血肉模糊中甚至可见森然白骨，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每一次起伏都带走他本就黯淡的生命火光。

林晚秋脸色惨白，强撑着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焦黑的青藤再次顽强钻出，这次不再迎敌，而是如同最忠诚的工蚁，飞快地涌向西北角那个巨大的破洞。藤蔓交织缠绕，试图堵住那不断灌入寒风的豁口，虽然摇摇欲坠，却也在风雪中暂时撑起一片屏障。

沈清漪几乎是跪爬到商秋白身边，素来清冷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和难以掩饰的惊惶。她纤长的手指快如幻影，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带着微弱的白芒，精准刺入商秋白伤口周围几处关键窍穴。

【技抵·佰捌拾伍·银针渡厄·锁魂关】！技起！源于商秋白生命垂危、归墟之力失控爆（技起），成于沈清漪以银针强行封锁其心脉魂关（技成）！目标——延缓生命流逝，暂时压制归墟黑气扩散（技现）！技行中！

银针入体，商秋白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响。伤口处疯狂蔓延的黑气被强行遏制，如同被无形的牢笼束缚，虽依旧翻腾不休，扩散的度却肉眼可见地缓慢下来。沈清漪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了一瞬，但脸色却更加凝重——这只是饮鸩止渴，那枚被强行剥离的“鸿鳞”似乎带走了某种关键的约束力，这归墟侵蚀比之前更加霸道阴毒，银针上的白芒正被黑气迅蚕食。

“老板娘！老商他……”叶书猛地抬头，焦急地看向苏雅的方向，声音却在半途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劫后余悸和难以言喻的震撼，聚焦在栖心阁中央。

苏雅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如同凝固的玉雕。她微微垂着头，视线死死锁在掌心那枚冰冷的玉佩上。素白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渗出丝丝缕缕的鲜红，染在玉佩边缘，与那狰狞的裂痕和破碎的冰纹交织，触目惊心。

她心口处，那朵并蒂金莲的虚影只剩下最核心的一小瓣残片，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摇曳着，莲瓣边缘残留着燃烧的焦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让苏雅的身体难以抑制地轻颤一下，那是灵魂被持续灼烧的剧痛。

而最让阁内众人心头沉甸甸的，是她此刻的状态。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生机与温度，周身散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枯寂与……迟暮。几缕乌黑的长，不知何时，竟在她鬓角处悄然染上了刺目的霜白。那并非雪沫沾染，而是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透支燃烧后留下的、触目惊心的岁月刻痕。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她低垂的眼睫坠落，“嗒”一声，轻轻砸在冰冷的玉佩表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这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栖心阁内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她“看”着玉佩深处。那片代表江屿残魂彻底沉寂的死寂灰白，如同最绝望的墓志铭，烙印在崩坏的法则废墟之上。那点莹白的梅魄光芒，正如同最忠诚也最悲伤的守墓人，散出温润却带着无尽哀伤的力量，艰难地维系着裂痕边缘的封印，同时，也固执地、一遍遍环绕着那片灰白核心，以及灰白之上，那一抹象征着时间彻底枯竭的、冰冷的银白痕。

时间……真的不多了。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毒蛇，噬咬着苏雅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最后说了什么？”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死寂。

是那个由鸿雁化身的银瞳少女。她不知何时已无声地站在苏雅面前一步之遥，那双倒映着亘古星河的银瞳，依旧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是专注地凝视着苏雅掌心的玉佩，更确切地说，是凝视着玉佩深处那片死寂的灰白和那抹银白痕。

苏雅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熔金的眼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枯槁和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她的目光越过银瞳少女，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某个不存在的点上，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要我…守住……”后面两个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她自己。

银瞳少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分析理解这个过于“人性化”的指令。她银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回玉佩深处，锁定在那点环绕灰白痕的莹白梅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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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魄为引，残魂为凭，执念化锁……”少女清冷的声音低语着，像是在解读某种古老的星象符文，“他燃烧了最后的时间本源，以自身彻底沉寂为代价，强行固化了核心轨迹的瞬间，为我的逆流追溯提供了唯一可能成功的支点。同时，他的执念……”她的银瞳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星尘划过镜面，“…融入了梅魄，化作了守护你的最后一道锁链。”

她微微歪了歪头，银色的短流淌着冷光，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推演：“这种状态…很奇特。非生非死，是彻底的时间枯竭点，被梅魄的坚韧和执念的锁链强行锚定在‘存在’与‘湮灭’的临界缝隙里。如同…星海边缘，即将坠入永暗的黑洞，却被一缕星尘的光带缠绕，悬停在坠落的边缘。”

“他……还能回来吗？”苏雅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希冀，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银瞳少女，仿佛她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银瞳少女沉默了片刻，那双银色的眼瞳深处，无数星辰轨迹般的符文飞流转、生灭。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点纯净的星屑般的光芒，轻轻点向玉佩表面那条狰狞的裂痕。

【技抵·佰捌·星轨溯因·窥残痕】！技起！源于需探查玉佩内部江屿残魂状态及归墟核心后续（技起），成于鸿雁少女引动星轨之力探查（技成）！目标——追溯玉佩内部时间残痕与崩坏核心现状（技现）！技行中！

星屑般的光芒没入裂痕。玉佩内部那片混乱的法则废墟景象，仿佛被一道冰冷而清晰的星光短暂照亮。星光照耀下，清晰地映照出：

裂痕深处，那个被【星轨逆流·断源根】切断连接的毁灭核心“点”，此刻如同失去头狼的孤兽，依旧散着幽暗的气息，但明显失去了方向和狂暴的活性，只是在原地无序地、微弱地脉动着，被梅魄的力量和残余的冰纹艰难地压制在裂痕底部。

那片死寂的灰白核心区域，空空荡荡，只有那抹银白痕清晰可见。但梅魄的光芒，却如同拥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缠绕着那抹白，每一次光芒的流转，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个未尽的守护承诺。

在灰白核心周围的空间中，残留着无数极其细微、近乎不可察的淡金色光点尘埃。那是燃烧殆尽的“时之砂”最后遗留的痕迹，如同星尘余烬，散着一种枯寂、浩瀚又无比珍贵的时间本源气息。

星光缓缓收回。银瞳少女的指尖光芒敛去。

“时间本源彻底燃尽，其存在的根基已断。纯粹的‘存在’，无法复归。”少女的声音依旧冰冷，陈述着残酷的事实，“但……”

这个转折词，让苏雅枯槁的眼瞳猛地一缩。

“那抹银痕，是枯竭的时间核心残留的唯一‘印记’。”少女的目光落在那抹白上，银瞳中倒映着它冰冷的线条，“它与梅魄的守护、与他融入梅魄的最后执念，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共生锚定。如同在彻底坠入归墟虚无之前，被这双重力量强行挂在了‘时间’的悬崖边缘。”

“归墟之力同源，核心轨迹共鸣。”少女的视线从白移向裂痕底部那个无序脉动的幽暗核心，“那个被切断连接的内核，虽暂时无害，但其存在本身，对这片脆弱的封印空间依旧是巨大隐患。若不能彻底清除或转化，它终会再次引动外部归墟之力，或者自行爆，湮灭一切，包括……那个被锚定的印记。”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苏雅心口那仅存的、微弱跳动的残破莲心：“你的莲心契约，源自灵魂共生，是连接他的桥梁，也是感知他状态最直接的通道。此刻，它感应到的枯竭与沉寂，是真实的。”

苏雅眼中的光芒随着少女的话语一点点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但是，”少女的语调依旧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印记尚存，锚定未断。枯竭并非彻底湮灭。‘存在’的根基虽断，但‘曾经存在’的印记被锚定在时空的罅隙。这……是悖论，是绝境中的一线微光。”

“想要拉回那坠入永暗边缘的印记，需要两样东西。”少女银瞳直视苏雅，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刺入她的灵魂深处，“第一，足以填补他枯竭时间本源、重新点燃‘存在’之火的‘时之砂’本源力量。第二，一条能穿透归墟与现世屏障、无视时空乱流、精准定位并牵引那印记的‘归途’。”

“时之砂……”苏雅喃喃，熔金的眼瞳中痛苦与茫然交织，“我该去哪里……”

“归途……”银瞳少女的目光，却缓缓转向了地上昏迷不醒、被黑气缠绕的商秋白，以及沈清漪手中那枚被弹飞、落在一旁、边缘沾着商秋白暗沉污血的幽蓝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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