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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祭祀与盛宴（第1页）

林知夏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立刻屏退了左右，将自己重重地摔在了软榻上。她将脸埋进冰凉的锦缎引枕里，脑子里乱成一团。皇帝那句“晚些时候再去看你”，如同一道催命符，让她根本无法安心。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天色刚暗，御前的总管太监李德福便亲自来了。

“慧婕妤娘娘，”李德福满脸堆笑，“皇上在御帐中议事完毕，请您过去一趟。”

林知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面上还是稳稳地应下：“有劳李总管了。”

她简单地换了一身素净些的宫装，随着李德福，一路来到了营地最中央、守卫也最森严的皇帝御帐。

“皇上，慧婕妤到了。”

“让她进来。”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掀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去。帐内温暖如春，铺着厚厚的地毯，正中央的火盆烧得正旺。贺凌渊并未坐在御案后，而是换了一身家常的袍服，正坐在一旁的矮几旁喝着茶。

而在他的下，赫然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的父亲，户部尚书林柬！

“父亲？！”林知夏又惊又喜，险些失声叫出来。

林柬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女儿，先是一愣，随即立刻起身，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臣子之礼：“臣，参见慧婕妤娘娘。”

“父亲快快请起！”林知夏连忙侧身避开，心中五味杂陈，“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是朕让他来的。”贺凌渊放下茶碗，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朕召林爱卿来商议此次冬狩的粮草开支，顺道想起，你们父女入宫后也未曾好好见过。今日便破个例，准你们父女在此处，说几句体己话。”

“嫔妾……谢皇上隆恩！”林知夏心中一暖，连忙屈膝谢恩。

贺凌渊摆了摆手：“好了，朕还有几份军报要看。你们就在此处说话吧，不必拘束。”

他说完，便径直走到了御案之后，一副“我只工作，不听你们聊天”的模样，将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女。

林柬看着眼前这个出落得愈沉静、眉宇间却也多了几分疏离的女儿，心中既是骄傲，又是心疼。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只只……你在宫里，一切可还好？”

“父亲放心，”林知夏看着父亲那明显多了几分风霜的鬓角，眼眶一热，却还是强忍着，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女儿一切都好。皇上待我……极好，皇后娘娘也仁慈宽和，宫里的姐妹们也都和睦。您和母亲，不必为我担忧。”

“那就好，那就好。”林柬连连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看着女儿身上那身属于婕妤的华贵宫装，心中百感交集，“你……你都已经是婕妤了，阿渊和知行知道了，定会为你高兴。”

“女儿这点微末的晋升，全赖皇上恩典。”林知夏垂下眼帘，“倒是父亲，此次冬狩随行，定是劳累了，您要多保重身体。还有母亲，她近来可好？天气转凉，她的旧疾可有再犯？”

“都好，都好……”林柬红着眼眶，“你母亲在家中日日为你诵经祈福，只盼着你好。你大哥……也时常念叨你。至于知行那个臭小子，”他提起二儿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今日在围场之上，远远见了你一面，回来便兴奋得什么似的，直嚷着说他妹妹出息了。”

父女二人隔着君臣之礼，说着最寻常的家常话。林知夏极力地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贺凌渊的声音从御案后传来：“时辰不早了。林爱卿，你便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林柬连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才躬身退出了御帐。

林知夏将父亲送到帐门口，看着他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的那份酸楚，再也抑制不住，眼眶瞬间便红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此时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头顶，揉了揉。

“想家了？”贺凌渊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后。

林知夏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冬狩的第四日，气氛陡然一变。

围场之上，不再是各自为战的狩猎，而是转为了一场庄严肃穆的祭祀大典。

在围场中央，早已搭建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台。前三日所获的猎物，按照品类大小，被一一陈列在祭台之上。那只象征着祥瑞的白鹿，更是被恭敬地摆放在了最中央的位置。

贺凌渊换下骑装，身着一身玄色十二章纹的祭祀礼服，头戴通天冠，神情肃穆，威严无比。

他亲率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一众随行的宗室亲贵、王公大臣，一步步登上祭台。

在庄重的礼乐声中，贺凌渊神情肃穆，接过司礼监呈上的祭文，以沉稳洪亮的声音昭告天地。随即，他亲手接过三炷比手臂还粗的“龙香”，在火上点燃，恭敬地插入祭台正中的巨型铜鼎香炉之中。

“……今朕躬率王公百官，行围于此，获鹿得獐，皆上天之所赐，祖宗之所佑也。特备薄礼，敬祭天地神只，祈我大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冗长的祭文宣读完毕，贺凌渊亲自行三跪九叩大礼。身后，王公大臣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林知夏与一众妃嫔，站在祭台之下的女眷席位中，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那份属于皇权的、至高无上的威严，让她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她看到父亲林柬同样一丝不苟地跪拜在百官之中，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便是她要攀登的权力顶峰，也是她整个家族荣辱所系的根源。

庄严肃穆的祭祀大典，一直持续到申时才算结束。祭台被迅撤去，白日的庄严肃穆仿佛还未散尽，夜间的喧嚣便已迫不及待地拉开了序幕。

而当夜幕降临，整个御林苑行宫，则彻底陷入了另一场狂欢。

为了庆祝此次冬狩的圆满成功，贺凌渊在行宫最大的广场上，设下了盛大的“犒赏”烤肉夜宴。

巨大的篝火在广场中央熊熊燃烧，将半个夜空都映得通红。

前几日猎来的獐子、野猪、黄羊被整只地架在火上炙烤，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烈酒的醇香，驱散了白日祭祀的肃穆，在寒冷的秋夜里弥漫开来。兽油“滋“滋”作响，火星噼啪迸溅，与远处传来的歌声和豪迈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血脉贲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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