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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了疯地想和方宜生些什么,却不得不设身处地地考虑她的清白和自尊,一字一句都在残忍地摘开关系,将一夜温情描述成不得已的客观结果。
方宜点点头,不敢看他,坐下闷头喝着豆浆。
郑淮明只是看着她吃,一口未动。方宜疑惑地抬眼,竟在他眼底感受到一丝沉重。
他轻声问:“你早上醒来,有没有看到沈望的未接电话?”
听到这个名字,方宜脑海中“嗡”地一声,她的手机在哪里?顾不上吃饭,她跑回卧室,终于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耗尽了电的手机。
她插上电,重新开机,沈望的二十七个未接来电映入眼底。从昨夜十一点,一直打到了凌晨三点!
见到方宜的表情霎时难看,郑淮明脸色也渐渐白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她一时急切,声音也扬高了些。
郑淮明指尖紧攥,深深嵌入掌心,他勉强笑了笑,安抚道:“他找不到你,给我打电话了。你……你放心,我告诉他你和金晓秋吃饭喝醉了,去她家里住了。”
听到他的话,方宜松了一口气,心口却依旧闷闷的。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撒谎意味着,在两个人内心里都认为他们不该如此……
方宜避开郑淮明,走到客厅另一端,回拨了电话。
沈望一秒钟就接了,着急道:“方宜,昨天晚上生什么了?我去你家找你,现口红和钥匙都散在地上……”
“你怎么突然晚上来找我?”方宜心虚地问。
从二十一楼往下望去,是被晨雾笼罩的北川市,繁华而热闹。所有建筑都笼罩在薄薄的白色中,如同一团迷茫的云。
沈望听她这样问,愣了一下,解释说:“昨晚和陈总吃饭,他家也是南方海岛的,非送我一箱大闸蟹……我想着,拿给你尝尝。”
“哦,谢谢……”方宜放轻声音,回头看到郑淮明仍坐在桌前,背对着她,“昨天我闺蜜回北川,她也是二院的医生,我们一起吃饭不小心喝醉了。她老公开车送我回去,结果找不到钥匙,就跟她一起去她家睡了。”
撒谎让她忍不住编造很多无用的细节。
“钥匙不就在地上吗?”沈望疑惑,“你真的没事吧?”
“那……我们不是喝醉了吗?包掉地上了,楼道又暗,就没看到……”方宜咬了咬嘴唇,说谎让她心里很不好受,断然道,“我真没事,你别担心。”
半晌沉默,沈望忽然问:“郑淮明也在吗?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你和朋友喝醉了。”
这个名字激得方宜心头一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嗯,我们都是大学同学。”方宜垂下眼帘,总觉得还应该解释些什么才更合理,心里堵得难受。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明明自己只是答应沈望,给彼此一个重新看待他身份的机会。或许是沈望的追求太过真诚热烈,如今和郑淮明共处一室,方宜心头竟涌起了背叛他的强烈负罪感……
方宜回到餐桌上,所有食物都变得索然无味。她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这一通电话让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郑淮明默然地将凉透的粥送进口中,一勺接着一勺,麻木地咽下去。他知道,只要自己也搁下勺子,对面的女孩就会立即起身,这个清晨、这温存的一夜也将彻底结束。
方宜心里乱糟糟的,刚醒那会儿两人之间温暖、羞涩的氛围荡然无存。昨夜的暧昧与酒精摧使下的动情历历在目,心脏胀得快要裂开,这让她更加羞愧难当。她怎么可以有这些反应?
“是我自作主张说你去晓秋家,如果,沈望现了……”郑淮明艰涩地开口,将方宜拉回现实,“我可以去解释的。”
“你别说了!”方宜触电般地打断他,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缓声道,“其实没什么的,昨天谢谢你。”
后半句话,像是说给郑淮明,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今早方宜要回碧海,郑淮明早就说好了要送她,顺便也去碧海医院聊一下苗月的后续治疗情况。
“你先去车库等我吧,我拿些东西就下来。”郑淮明收拾好餐具,体贴地留给她独处透气的时间。
果然,方宜没有推辞,很快地出了门。
听到“砰”的关门声,郑淮明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他撑着厨房台面的身子弯了弯,左手骨节几分难耐地抵进上腹。那几口凉了的粥就像穿肠毒药,研磨着剧烈收缩的胃壁。
他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将早饭都吐了出来。他总共也就喝了几口粥,除此之外再吐不出什么食物,艰难地呕着胃液。
水龙头哗哗地响着,好不容易止住呕逆,郑淮明捧了一把冷水洗脸,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惨白的脸色。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五官棱角分明,许多人都夸赞过他有一张英俊帅气的脸,让无数女孩为之倾心。
郑淮明也曾庆幸过这一点,他幸好还有一张值得她多看一眼的面孔。
他不知道方宜纠结的真正原因,他只知道,昨夜自己越了界。她是醉了,可他却是在清醒中放任自己沉沦……
去碧海的一路上,只剩无言。北海高还算畅通,中午前就已经驶入市区,可却在接近海滨区的路上毫无征兆地陷入拥堵。
远远能望到碧海市第四中学的大门,但这个时间并不是上学的高峰。看到不少路人朝前方跑去,方宜有些奇怪地降下车窗,就听到一个阿公在大声对带着小孩的夫妻喊:“不要过去!前面车祸死人了,不要让小孩看到!”
路人议论着:“混泥土车倒了,死了好几个,太吓人了!”“堵死了这里,救护车都进不来……”
方宜一惊,看了一眼郑淮明,后者已经快地将轿车靠边停下。
四周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音,越来越近,郑淮明毫不犹豫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朝前跑去:“你在车上等我。”
方宜哪里肯干等,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前方的十字路口一片混乱焦灼,六七辆汽车和电瓶车被撞得面目全非,零件四散,混泥土车翻倒,将两辆小车压在底下。柏油马路上遍地血迹,有轻伤者瘫软在马路边,更有人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血肉模糊,哭喊和哀嚎不绝于耳。
如此惨烈的场景,方宜只看了一眼,一股反胃涌上喉头,忍不住捂嘴干呕。
现场只到了一辆救护车,伤员太多,医护人员明显不够,郑淮明神情镇定地出示工作证,飞快地加入了救援。
他抬眼看到方宜,惊讶一闪而过,喊道:“走!回车上!”
但她怎么肯袖手旁观,抚了抚胸口忍住慌乱,立即跑到一旁安抚轻伤患者和家属,根据现场警察的指挥,协助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忽然,方宜看到了一辆被小车挤压的电瓶车旁,躺着一个艰难辗转的女人。她的脸已经被鲜血模糊,可腹部高高地隆起,两只手虚弱地试图护住肚子,却无力地垂下去,身上是一件方宜熟悉的被血染湿的杏色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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