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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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第1页）

第27章

哥哥去上大学了，A大就在本市，离家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

大一的课程不算太满，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名义上是回家，实则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辅导我那只算不得出色的功课。他的讲解总是清晰有条理，比老师更有耐心。我知道他很忙，眼底常有倦色，但他从未在我面前流露过半分。

杨易升了高中，似乎又像变了个人。他收敛了所有外露的锋芒，变得……正常，甚至有些过分礼貌。遇到不会的难题，他竟然也会拿着习题册来问我，语气平和，眼神坦荡，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不堪的过往。我只是平静地解答，不多说一句题外话。

刚开学那阵，哥哥每周都会固定打电话回来，问我身体，问学习，问家里情况。话筒那边常常能听到他室友的喧闹声，或者他压低声音说“在图书馆”。我知道他很累，心疼他来回奔波，也心疼他电话里那份小心翼翼的牵挂，便在一次通话里告诉他：“哥，我很好，药都按时吃。你忙你的，不用总惦记我。”

後来，电话的频率渐渐变成了两周一次，一个月一次。我知道，这不是疏远，而是他相信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也是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杨易上了高二，变得越来越晚回家。有些时候，他会在我们高三下晚自习的那个点，“恰好”出现在家门口，与我偶遇。我们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然後一前一後沉默地进门。我无意探究他的行踪，也懒得猜测这“偶遇”背後的用意。

高中生活对我来说，大部分时间都是独来独往。原本就没什麽社交，高二分了班後，更是没几个认识的人。哦，有一个，周依依。

她是高二分班前的同班同学，人挺好的。有次她请了病假，回来後我借了笔记给她。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了起来，是那种可以简单聊聊天丶分享零食的丶纯粹的好朋友。

有天放学，周依依显得有些不安，她犹豫了很久，才小声问我：“何希，你……你能不能送我一段？就到前面公交站就好。我最近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

她一个女孩子，有这种担心很正常。况且我们是朋友。我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为了感谢我，周依依特意绕路，从她家楼下那间很有格调的书店买了一本书送我。是尼科尔·克劳斯的《亲爱的奥利弗》。书的封面是干净的浅蓝色，触手微凉。

“谢谢你，何希。”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之後有一次放学路上，周依依一直心不在焉，眉头微蹙。我忍不住问她：“怎麽了？看你心事重重的。”

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啓齿。她拉着我走进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两支老冰棍，塞给我一支。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夏日的闷热似乎驱散了一些。我觉得作为朋友，应该开导开导她。

“是我哥的事……”她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何希，你……你知道同性恋吗？”

同性恋。

这个词对我来说不算陌生。但在听到的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起了我哥。想起他看我时过于专注的眼神，想起那些超出兄弟界限的丶小心翼翼的亲昵，想起黑暗中那个印在脸颊的丶滚烫的亲吻。

我压下心头的异样，点了点头：“知道一些。”

周依依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出口，话语带着苦涩：“我哥……他就是。虽然我个人不抗拒这个，但是……我妈妈那边……”她叹了口气，“我哥和他那个男朋友，很多年前就分开了。当时分开的时候，我妈和他大吵一架，说如果他执意要走这条路，就不再是她儿子，以後也别回这个家。”

“然後呢？”

“然後我哥就真的基本没回来过了。”周依依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他只是每个月固定往家里打钱，很少回复消息。我妈现在……状况很不好，而且我妈这几年也一直在看心理医生。我知道她後悔了，很想跟我哥道歉，可是……我哥好像已经不打算原谅她了。”

我对周依依的家庭状况略有耳闻，知道她父亲母亲在他们很小就离异了，独自带大他们不易。看着她忧愁的样子，我轻声安慰：“别太担心，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找个时间，让你妈妈亲自给你哥打个电话吧，好好交流一下。当务之急，把身体养好。有些心结，需要时间和诚意才能解开。”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依旧充满忧虑。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开了那本《亲爱的奥利弗》。书页间弥漫着淡淡的纸墨香。周依依哥哥的故事，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圈圈复杂的涟漪。那些被刻意忽略丶压抑的情感，悄然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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