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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伽也不知道对方认出自己没有,反正徐晚丘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脸上永远都那一副表情,这对经常以神态和动作来判断旁人意图的晏伽来说,很是不利。
“那就还请徐宗主管好自己的门卿!”执灯使带着气撂下一句,转身就领着其他人离开了。
徐晚丘看着那些执灯使离去,将身旁的铜钱用一条银线穿过,变回寻常的铜钱大小尽数收回腰间。她转头看了看晏伽和顾年遐,开口道:“进来吧。”
“多谢多谢,我们就不进去了。”晏伽站起来,板板正正地行了个礼,“告辞了徐宗主。”
他说着拉起顾年遐就走,徐晚丘不紧不慢地屏退左右,叫住即将溜进巷子的两人:“晏掌门,你并未身死,不必再装下去了。”
晏伽的背影顿住,尴尬地转回身:“你这都能看出来?”
“不然晏掌门以为我为何今晚刚好回来?”徐晚丘道,“不用紧张,我此次就是专程来找你的,具体事宜我们入内再谈吧。”
顾年遐不为所动,警觉地看着徐晚丘,眼底的敌意毫不掩饰。
徐晚丘平静道:“魔族最好不要在这里惹出麻烦,你也知道现今仙道对你们的看法。”
“你都说是仙道的看法了,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晏伽呛道,“他怎么了?他好得很!”
顾年遐眼睛亮了亮,昂起头瞅着徐晚丘,底气十足。
徐晚丘又说:“三七坊遭灭,你假死三年忽然现身,这个时候出现在城中,难道还会是为其他什么事而来?刚好,你要查的事情我能为你解惑一二,想来晏掌门也不会拒绝。”
晏伽只是想跟她拿乔,反正对方已经一眼戳破了自己的身份,再藏着掖着也毫无意义了。他按了按顾年遐的手,说道:“算了,今日就暂且讲和。我已经不是越陵山掌门了,不必再这么称呼我。”
徐氏的宅邸还是和从前一样安静,晏伽跟在徐晚丘后面,走过遥远记忆中曲折的回廊。三人的脚步很轻,甚至能听到回廊两侧草丛中蟋蟀的聒噪,以及院墙上挂着的更漏滴答声。
徐晚丘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一声不吭走在最前面。晏伽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上次是跟着自家师尊来的,那时他十二岁,一路都在后面问东问西,诸如徐家人怎么都裹得跟粽子似的、宅院为何要布置得如此阴森云云,徐晚丘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在上茶的时候,故意给他上了杯凉的。
所以晏伽就一直觉得这人小心眼儿。
事后他师尊听了原委,笑得不停,直说他活该,坐了一屁股凉板凳,还喝了满肚子凉茶。
徐晚丘将他们带入内院一处很隐秘的厢房,随手一挥点了灯,身上的铜钱串串叮当作响。顾年遐有些困了,坐在那里睁不开眼,打了个哈欠就变成小狼,跳到晏伽腿上盘起了身体。
晏伽很顺手地将他往上拽了拽,撸了两把毛:“徐宗主,直接说正事吧。”
徐晚丘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俩一眼,说:“你们来时也看到了,你销声匿迹的这三年里,各处学宫林立,许多仙道世家都将年轻一辈送入学宫中修行。不止我这里,就连睢明城、东湖城这些地方都挤满了大小学宫,甚至有许多百年世家的子弟都已经不修习本门术法,转而入了学宫。”
“我来的时候,见你门内中的弟子似乎对学宫很看不上眼。”晏伽说,“看来徐氏风头的确被杀得不轻。”
徐晚丘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个,徐氏秘法只仰赖血脉传承,且传女不传男,即便他们不入学宫,也不会来我这里。而且徐氏诸人严禁私自踏入学宫,否则除名宗牒、逐出家门。”
“这么凶。”晏伽感叹,“怪不得你家里没一个笑模样的。”
徐晚丘:“我府上门卿不多,尽是些江湖散修,男女皆有,只是入不了内门。我有一事与你们商量,事关学宫之中的蹊跷。”
晏伽不置可否:“你先说。”
徐晚丘道:“我可以给你徐氏的牙牌,方便你们以徐氏外姓门卿的身份拜入学宫。”
晏伽思索了一会儿,问:“你这是在帮我们,还是另有所图?据我所知,徐氏向来不参与任何世家纷争,也不与其他仙门交好。”
徐晚丘道:“我曾经听到过一二流言,据说这么多人对学宫趋之若鹜、甚至放弃家学也要想办法入内修行,是因为学宫中有助人飞升的秘法,比起修炼上百年也无法突破化境的修行之法,自然更加诱人。我确信这些学宫之后一定有操纵之人,至于那些祭酒,不过都是傀儡。”
“飞升?又是这套说辞。”晏伽嗤笑,“要说背后没人搞鬼,我名字倒过来念。”
“家宴。”顾年遐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
晏伽按了按他的脑袋,继续道:“不过我不太想管这些事情了,三七坊为何灭门、与这些忽然拔起的学宫有无关联,若是真的彻查起来,后果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徐晚丘沉默许久,说道:“人之常情,若说你现在还肯相信仙道众人,我也不信。”
“知道还叫我进来?”晏伽说,“三年前,在所有人都要我死的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从此以后他们所有人,爱死死、爱活活,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顾年遐抬头望着他,有些微愣,接着脑袋蹭了蹭晏伽的手心,说:“你别去了,我可以去学宫里看一看。”
晏伽摇头:“不行,我们还不知道其中凶险几何,最好不要贸然出手。”
顾年遐:“没关系,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要想办法知道嘛。你放心,我化形之后几乎没有出过蘅宫,他们都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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