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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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皮（第1页）

换皮

窗外，夜色渐浓。寻找“新皮”的行动，在林恒冷静而残酷的规划下，悄然拉开了序幕。与此同时，在总部的另一个角落，江野正对着一份残缺的丶关于古老传说的卷宗，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是的，她可以继续隐瞒，莉安想，她继续在人类世界玩，可以继续和林恒在一起……可是她不想了。

“林恒，你不用为难。”

莉安的声音很轻，像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故作坚强。她擡起头，复杂地看着林恒，那双总是闪烁着疯狂与活力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丶委屈，以及一种认命般的不甘。

她重复着，声音很低，“我回山林里就好了……我只是贪玩，想出来看看走走，现在没办法继续了……”

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没心没肺的姿态掩盖真实的情绪，但这一次，失败了。嘴角只是无力地牵动了一下，眼泪簌簌落下。

“我会很想你的。”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仿佛多看一眼，那点离开的勇气就会彻底消散，“你……你要好好的，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那未尽的语意里，是数年的陪伴，是深植于心的眷恋，是明知不可能却依旧滋生蔓延的奢望，是所有疯狂举动下隐藏的丶对他最纯粹的依赖。她选择退回那片寂寥的山林，退回她原本的孤独，不是因为恐惧暴露後的惩罚，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与沉重。她不想让他为了她，去触碰那些禁忌的丶肮脏的底线。她的“贪玩”，代价不应该由他来承担。

林恒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地板上。莉安的这番话，像一把钝刀，猝不及防地刺入他胸腔最柔软的地方，然後缓慢地转动，带来一种陌生而剧烈的闷痛。

回山林？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阴冷潮湿的原始森林，终年不散的雾气，嶙峋的怪石，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丶非人的窸窣声响。那是与人类世界格格不入的荒芜与孤寂。而这个在他面前哭得浑身发抖丶连僞装的笑容都维持不住的家夥，要回到那种地方去？

他看着她背後那刺眼的破损，看着那泄露出的丶与她此刻脆弱人类表情截然不同的非人微光。就是这个“东西”，这个非人之物，在为他考虑，在因为不想让他“为难”而选择自我放逐。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烧灼着他的理智。这怒火并非针对莉安，而是针对这操蛋的处境，针对她那自以为是的“牺牲”，也针对内心深处那个因为她这番话而産生剧烈动摇的自己。

就在莉安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似乎真的准备挣扎着站起来，履行她“回山林”的诺言时，林恒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没有预兆，他猛地俯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莉安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僵住，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按住了她试图起身的肩膀，将她牢牢地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谁允许你擅自做决定了？”林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丶仿佛暴风雨前乌云翻滚般的怒气。他的灰蓝色眼瞳死死锁住她，里面翻涌着莉安从未见过的丶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愤怒丶焦躁，还有一种近乎凶狠的执着。

莉安的退缩，反而成了彻底点燃林恒内心决意的催化剂。

莉安被他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挣扎。

“你以为你是什麽？嗯？”林恒逼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把我这里……”他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她的手腕，指节泛白，“……当成什麽了？旅店吗？”

他的话语混乱，甚至有些蛮不讲理，完全不符合他平日冷静犀利的风格。但这恰恰暴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看起来那麽平静。

“我……”莉安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他厉声打断。

“闭嘴！”林恒低吼，“听着。你的命，从你擅自闯进我的视线那天起，就不完全是你自己的了。”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她苍白带泪的脸，最终落在她背後那残破的皮囊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丶近乎疼痛的情绪。

“你说你只是贪玩？”他的声音稍微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那就继续玩下去。用你这副破破烂皮的样子，给我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玩’下去。”

他松开了捏住她手腕的手，但那只手并没有收回，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温柔，用力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心。

“至于皮囊……”林恒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丶属于上尉的决断光芒，“我会解决。怎麽找，在哪里找，如何‘更换’……这些事情，由我来处理。你只需要给我好好‘活着’，继续做你的‘莉安’，这就够了。”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恢复了部分往日的冷静，但那眼神深处燃烧的东西，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炽烈和坚定。

“回山林？”他嗤笑一声，带着一种嘲讽，却又莫名让人安心，“想都别想。在你把欠我的这麽多年‘麻烦’还清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

莉安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林恒，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守护和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重重撞了一下，然後，一种滚烫的丶酸涩的暖流彻底淹没了她。所有的委屈丶不甘丶恐惧，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找到了安放的港湾。

他没有抛弃她。他甚至不许她自我抛弃。

她猛地扑上前，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将满是泪水的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清洁气息和淡淡血腥味的制服里，委屈地大哭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带着劫後馀生的巨大释然和无法言喻的感动。

林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但最终，他没有推开她。他那双沾满鲜血丶斩碎过无数敌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然後有些笨拙地丶轻轻地，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背上，避开了那处破损，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和安抚。

“吵死了。”他低声抱怨，语气却软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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