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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闻言,满意地点点头:“你办事妥帖,陛下果然没看错人。待乡试顺利结束,陛下定有更重的嘉奖。”
待人走后,谢临洲这才发现已近午时,他闭了闭眼,待再睁开双眼之时,脸上的疲惫消去不少。
念着广业斋的学子,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缓缓走去,就见李博士正在给学子们讲解《武经总要》中兵器改良的内容,还结合了萧策改良连环弩的案例。
谢临洲笑着点头,又看向学子们:“不光是农事要务实,世间万事皆然。就像李博士今日讲的兵器,你们不仅要记住《武经总要》里的形制记载,更要琢磨如何根据战场需求改良。比如萧策,便是把书本上的弩箭原理,改成了能快速装填的连发弩,这才立了战功。”
他走到案前,拿起沈长风整理的糕点改良笔记:“再比如民生,沈长风琢磨五谷特性改良发酵之法,让寻常糕点成了京城新风尚,这也是务实;往后你们不管学经史、学律法,都要多问一句如何落地,如何有用。学律法,便要想着如何用条文化解邻里纠纷、规范市集秩序;学算术,便要琢磨如何帮农户记账、帮商户核算成本;学水利,便要实地考察河道,想出能防涝抗旱的法子。”
他目光扫过满堂学子,语气恳切:“国子监的改革,从不是让你们只学农事,而是要让务实二字刻进心里。不管将来你们去边关、去乡野、去朝堂,都要记住:学识若不能落地生根、惠及他人,便只是纸上空谈。往后实践课,我们不仅要去农庄,还要去工坊、去市集、去河堤,让你们亲眼见、亲手做,真正学会用学识解难题。”
学子们听完谢临洲的话,原本略显安静的广业斋瞬间热闹起来,眼神里都透着被点燃的光亮,反应格外真切:
有的学子猛地挺直腰背,手里的毛笔在纸上轻轻顿了顿,眼底满是恍然大悟,自己学的律法、算术竟都能派上实际用场,脸上渐渐露出振奋的神色。
沈长风率先站起身,拱手道:“夫子所言极是,弟子先前只专注于糕点改良,今日才知,算术能帮农户核算收成、律法能规范市集交易,往后弟子定多向同窗请教,把更多学识用到民生实处!”
几个对兵器感兴趣的学子凑在一起,低声讨论起来:“是啊。萧策师兄能改良连发弩,咱们若潜心钻研,说不定也能琢磨出更实用的守城器械,往后去边关也能立功!”
其中一人还拿起笔,在纸上画起了简易的器械草图,眼神专注又认真。
还有些平日里偏爱经史的学子,脸上虽有几分迟疑,却也轻轻点头。一位身着蓝衫的学子轻声说:“以前总觉得经史只是用来吟诵的,如今才懂,民为贵不是空谈,能想着如何让农户增收、让百姓安居,才是真的践行经义。”
李博士抚须,对谢临洲道:“你这一番话,可比我讲十节课都管用。”
谢临洲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往后不管你们对哪个领域感兴趣,只要肯沉下心去做、去琢磨,总能把学识用出价值。实践课的安排我已与李博士商议过,下周便带大家去工坊见识器械打造,再去市集看看民生百态,咱们一步步来。”
话音刚落,学子们便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又坚定,斋舍里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烈。务实二字,此刻已真正住进了他们心里,成了往后求学路上的指明灯。
几日后,乡试考题拟定完成。
文华殿,嘉庆帝看着拟定好的考题,又翻了翻谢临洲与出卷官员的探讨记录,满意地对身边的谢珩说:“你看,谢临洲总能把朕的想法落到实处,连考题方向都想得这般具体。有他在国子监引路,有这些务实考题把关,往后我朝定能选出更多萧策、窦唯这样的人才,何愁天下不治?”
谢珩躬身答道:“陛下圣明,谢临洲以教学践务实,以考题引方向,实为我朝育人选才之幸。臣往后也当多向他学习,在经史教学中融入实务,让国子监真正兼顾心智与实务。”
天色已黄昏,府中庭院里,阿朝正蹲在石榴树下逗雪球,他手里拿着一根细绳,绳端系着个绣着兰草纹的小布偶,逗得雪球蹦蹦跳跳,时不时伸出爪子去扑,毛茸茸的尾巴摇得像朵花,惹得阿朝阵阵轻笑。
“今日怎的回得这般早?”见谢临洲进门,阿朝连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布包,又顺手替他拂去肩上沾着的槐花瓣,“我还以为你要在国子监核对实践课的记录,得晚些回来呢。”
谢临洲笑着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掌心:“今日事已办完,便想着早些回来陪你。”
他目光落在满地打滚的雪球身上,又道,“这小家伙今日倒是精神,比昨日还活泼。”
阿朝拉着他在石凳上坐下,拿起一旁温着的茶盏递给他,“许是知道你今日要回来,特意攒着精神呢。对了,今日去国子监,可有什么趣事?比如学子们在农庄又发现了什么新鲜事?”
谢临洲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道:“不过是与同僚探讨些教学上的事,比如如何调整实践课的安排,没什么特别的。”
阿朝虽有些好奇,却也没多问,只笑着说:“那就好,你近日总忙着带学子下田、整理农书笔记,也该歇歇了。”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年哥儿略显急促的声音:“少爷,少君,宫里来人了!是内务府的总管公公,说陛下有旨意要宣!”
谢临洲与阿朝对视一眼,连忙起身整理衣袍。谢临洲抚平长衫下摆的褶皱,阿朝则快速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两人快步走到院门口迎接。
来的果然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身后跟着四名小太监,手里捧着三个明黄色的锦盒,还有一个用红绸裹着的长匣,瞧着格外郑重。
总管太监见了谢临洲,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快步上前:“谢博士,陛下念你教学有功,特下旨赏赐,快请接旨吧。”
谢临洲与阿朝连忙跪下,就听太监清亮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子监博士谢临洲,潜心教学,倡导务实,所带学子或改良器械守边疆,或著书立说惠民生,为朝廷育得栋梁之才,功不可没。今特赏:锦缎二十匹、白银一千两、御制《农政全书》手稿一套(内含陛下亲笔批注的农事改良建议)、官窑青瓷茶具一套、紫檀木书桌一张、还有‘务实育人’鎏金匾额一方,以彰其功。望卿再接再厉,为我朝培育更多务实之才。钦此。”
“臣谢临洲,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临洲恭敬地接过圣旨,起身时,指腹触到圣旨上细腻的绫锦,心中满是感慨。阿朝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惊喜,却也记得规矩,待太监宣读完,才轻轻扶了阿朝一把。
年哥儿连忙上前,给总管太监递上茶水,笑着说:“公公一路辛苦,快歇歇。”
总管太监接过茶盏,却没急着喝,目光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又落回谢临洲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亲近:“谢博士,陛下常与咱家念叨,说你是难得的务实之才,不仅教得好学生,办事实在,当年在翰林院任职时,也深得同僚敬重。”
他顿了顿,见谢临洲只是温和浅笑,又接着说:“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像博士这样懂实务、能干事的,若能重回官场,不管是去户部管农事,还是去兵部助器械改良,定能大有作为。咱家今日来,也是顺口提一句,若博士有这想法,只管跟咱家说,咱家替你在陛下面前递个话,陛下定是乐意的。”
谢临洲闻言,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从容,拱手道:“多谢公公美意,也谢陛下厚爱。只是临洲如今在国子监任教,看着学子们从懵懂到能将学识用在实处,看着窦唯的农书惠及农户、萧策的改良器械守着边疆,心中实在畅快。”
他看向不远处正逗着雪球的阿朝,眼中满是暖意:“官场虽能做事,可国子监的讲台,更能育出千万个能做事的人。临洲浅见,若能将务实的种子播在更多学子心中,将来他们分散到天下各处,或守边疆、或理农事、或安民生,这份价值,比临洲一人在官场奔波,要大得多。”
总管太监听他说得恳切,眼中闪过几分赞许,笑着点头:“博士心怀天下,咱家懂了。既是博士心意,咱家也不多劝,只盼博士在国子监,能育出更多栋梁,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说罢,他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便带着小太监们告辞了。
待太监们走后,年哥儿早已兴奋得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装着鎏金匾额的长匣,声音都有些发颤:“少爷,陛下竟赏了匾额!还是务实育人四个字,这可是天大的荣誉啊!还有那紫檀木书桌,瞧着就气派。”
阿朝走到谢临洲身边,轻轻抚过他手中的圣旨,又看向那些赏赐,锦缎堆在廊下,云锦的光泽在夕阳下格外亮眼;官窑茶具摆放在石桌上,青瓷的温润衬得庭院都雅致了几分。
他语气中满是欣慰:“我就知道,你这般用心带学子、琢磨务实教学,陛下定会看在眼里。方才公公的话,我也听见了,你能守住初心,真好。”
谢临洲握着他的手,低声笑道:“有你在,有这些学子在,我哪舍得离开国子监。不过陛下赏的这紫檀木书桌,倒是正好给你用来上课。还有那套茶具,你不是一直想要套好茶具招待师娘吗?这下正好了。”
阿朝闻言,脸上露出笑意,轻轻点头:“我懂,你既不便说,我便不问。只是这匾额可得好好挂起来,就挂在堂屋正中,让来访的人都瞧瞧,我家夫子是陛下认可的务实育人的好夫子。”
话音刚落,雪球忽然凑了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又抬头看了看那些赏赐,像是也在为这喜事高兴,惹得两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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