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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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徙(第1页)

oo年正月初十,凌晨五点刚过。齐阳市的天空还沉浸在浓稠的墨色里,寒气刺骨,仿佛能冻结呼吸。工地生活区门口,几辆沾满泥点的越野车和皮卡已经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寂静的黎明前格外清晰。车灯划破黑暗,光束里能看到细小的冰晶在飞舞。

陈武桢裹着厚厚的棉衣,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熟悉的、被夜色笼罩的工地轮廓和那排沉默的彩钢板房,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拉开车门,钻进了其中一辆塞得满满当当的越野车后座。

鞭炮声在车后骤然炸响,红色的纸屑在车灯的光柱中纷飞跳跃,短暂地驱散了黑暗,随即又被更深的夜色吞没。车队缓缓启动,碾过工地门口坑洼不平的土路,驶上了新修的水泥路。车窗上很快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陈武桢用手擦了擦,透过一小块清晰的玻璃,望着窗外飞倒退的、被黑暗笼罩的田野和村庄。远处地平线上,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鱼肚白,正顽强地挣扎着,试图刺破厚重的夜幕。

车内挤满了人,除了司机,副驾驶和后排都塞着同行的同事。空气有些浑浊,混合着皮革、烟草和人体散的温热气息。虽然同属一个公司,但这些人并非陈武桢在工地宿舍朝夕相处的解云川、朱玄晖他们。他认识其中几个人的名字,但也仅限于点头之交。大家似乎都还沉浸在早起的困顿和离家的沉默中,车厢里异常安静,只有引擎的嗡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

陈武桢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晃动。看着窗外熟悉的家乡景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飞掠过,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单感。这份孤单,并非仅仅因为离开了熟悉的宿舍和伙伴,更源于一种即将踏入完全未知领域的疏离与忐忑。身边虽然挤满了人,但彼此之间无形的隔膜,让这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空旷。

天光渐渐放亮。当车队终于驶上高公路时,一轮红日正挣扎着从地平线上跃出,将东方的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金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陈武桢的脸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眯起眼,看着高公路笔直地伸向远方,两侧的景物在晨光中变得清晰。

起初,路边的景色还带着家乡的印记——起伏的山丘覆盖着耐寒的松柏,山脚下散落着炊烟袅袅的村庄,田野虽然冬眠,但也能看出曾经的葱郁轮廓。陈武桢的目光追随着这些熟悉的画面,心中尚存一丝温存。

然而,随着车轮滚滚向北,窗外的风景开始悄然变化。山势变得陡峭而嶙峋,植被越来越稀疏。那些点缀在山坳里的村庄渐渐稀少,最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荒山,裸露着灰黄色的岩石和贫瘠的土壤。偶尔能看到几棵顽强生长的、枝桠虬结的低矮灌木,在寒风中瑟瑟抖。大地仿佛被剥去了绿色的外衣,露出苍凉而粗犷的筋骨。

出了省界,车辆明显稀少了许多。宽阔的高公路上,有时很长一段路都看不到其他车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这几辆车,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孤独地奔驰。视野变得极其开阔,却也显得格外空旷和寂寥。远处的地平线低垂,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分不清界限。寒风呼啸着掠过车顶,出呜呜的声响。

陈武桢望着车窗外这片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荒凉的景象,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悄然爬上心头。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吗?内蒙,那个只在课本和电视里见过的名字,此刻在眼前铺展开的,竟是如此广袤而贫瘠的土地。工作环境会怎样?生活条件如何?远离家乡和亲人,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自己能适应吗?

然而,这份担忧和嘀咕,很快就被脑海中浮现的现实图景所驱散。他想起了齐阳市区那高不可攀的房价,想起了相亲时对方听到“没房子”后瞬间冷却的眼神,想起了母亲在板厂里佝偻着腰、被粉尘包围的身影,想起了亲戚们看似关心实则带着审视的询问……这些画面,像冰冷的针,刺痛着他的神经。

钱!房子!这两个词,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现实的残酷和冷血,他早已在短短半年里尝够了滋味。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些东西,他连“入场券”都拿不到,更遑论去争取什么爱情、尊严和体面的生活。

想到这里,陈武桢的眼神骤然坚定了许多。他挺直了微微蜷缩的脊背,目光不再迷茫地游移在窗外荒芜的景色上,而是坚定地投向车辆奔袭的前方——那未知的、充满挑战的内蒙工地。

去挣大钱!这个念头像一团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内蒙虽然荒凉艰苦,但工资翻倍!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快积累资本的途径。他要去那里,用汗水甚至血泪,去换取那能改变命运的“硬通货”。他要让自己变得自信起来,不是靠虚无缥缈的幻想,而是靠实实在在的积累。他相信,只要有了钱,有了房子,一切都会有的——生活的底气,旁人的尊重,甚至……未来那个能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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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在荒芜的公路上疾驰,卷起滚滚烟尘。陈武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再看窗外单调而苍凉的风景。他的内心,却像这奔驰的车轮一样,充满了奔向目标的急切和决心。远方,或许荒凉,但那里有他改变命运的希望。他要用这趟远行,去挣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很快,夜幕沉沉地笼罩在内蒙古准噶尔旗(旗相当于县)的上空。当陈武桢乘坐的越野车终于拖着满身风尘驶入这座边疆小城的街道时,车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接近晚上九点。长途跋涉了近十六个小时,穿越了从葱翠到荒芜的千里路途,身体的疲惫像铅块一样沉重。车窗外,陌生的街景在昏黄稀疏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冷清和疏离。低矮的楼房,宽阔但行人稀少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而凛冽的、混合着煤烟和尘土的气息——这是与湿润的齐阳截然不同的北方边陲气息。

下了车,双脚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刺骨的寒风瞬间穿透了厚厚的棉衣,让陈武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被安排进了一个条件简陋的招待所,房间不大,暖气似乎也不太足。放下简单的行李,环顾着这陌生的四壁,一股强烈的孤寂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他想念齐阳冬日里带着水汽的冷风,想念工地宿舍里解云川的鼾声和朱玄晖翻书的声音,想念母亲在板厂休班回家后疲惫却温暖的笑容,甚至想念齐阳市区那喧嚣的烟火气和拥挤的人潮。这份想念,在远离故土的第一个夜晚,变得格外尖锐和清晰。

初到内蒙的日子,是艰苦的适应期。准噶尔旗的春天姗姗来迟,严寒依旧肆虐。工地设在远离旗驻地北面乡镇的一片开阔地上,四周是望不到边的、被枯黄草皮覆盖的荒原。风,是这里永恒的主角,去趟县城都得开车走高。它不像齐阳的风带着湿润,而是干燥、凛冽、裹挟着沙尘,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沙尘暴更是家常便饭,昏黄的天空下,能见度骤降,工棚在风中摇晃,嘴里、鼻子里、耳朵里,无孔不入地钻进细小的沙粒,连呼吸都带着土腥味。洗脸盆里的水,沉淀后总能看到一层薄薄的黄沙。

好在,工程项目的业主方和管理层,大部分是来自齐阳的老乡。他们带来的不仅是技术和资金,还有一丝熟悉的乡音和人情味。陈武桢参建的工程是一个大型化工园区的厂房建设。在这个庞大的工地上,因为工作需要,他需要频繁地与业主方、监理方以及其他协作单位的人员打交道。

渐渐地,陈武桢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在面对柳晴雯的怯懦和卑微,在这些陌生的、来自齐阳的新朋友面前,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是因为有“齐阳建工集团”这块在当地还算响亮的招牌作为底气,或许是因为身处异乡、同为“老乡”的身份拉近了距离,又或许是因为工作场景下的交流目标明确、无需掺杂过多个人情感——陈武桢在这些场合表现得出乎意料的自信和洒脱。

他能清晰地汇报工程进度,能专业地讨论技术细节,能自然地与对方沟通协调问题。谈笑间,他不再是那个连个qq消息都要“攒勇气”的怯懦少年,而是一个思路清晰、表达流畅、甚至偶尔还能开个小玩笑的年轻技术员。

很快,他手机通讯录和qq好友列表里,就多了一串来自齐阳的新名字和新头像。其中,女性占了相当一部分比例——有业主方的资料员、监理单位的文员、协作单位的预算员等等。她们大多年龄与他相仿,二十出头,青春洋溢。远离家乡的共同背景,让彼此间多了一份天然的亲近感。交流中,陈武桢很自然地以“姐”或“老妹”相称,语气轻松随意,带着点老乡间的亲昵。

陈武桢自己也觉得奇怪。面对这些同样年轻、同样来自齐阳的女孩,他为何能如此放松自如?为何那份在面对柳晴雯时如影随形的紧张和卑微,在这里荡然无存?他有时会想,如果能把这份在陌生女孩面前的自信和洒脱,挪用到柳晴雯身上,那该有多好?

在这群新认识的“老乡”中,有一个来自陕西的小姑娘,名叫秋妮,引起了陈武桢特别的注意。她是协作单位的一名资料员,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说话带着一点陕西口音,清脆爽利。秋妮性格开朗,做事麻利,在工地上人缘很好。

陈武桢和她因为工作对接接触过几次。秋妮的活泼和热情,像一道阳光,穿透了内蒙初春的寒冷和荒凉,照进了陈武桢有些孤寂的心田。他开始留意她。

然而,对柳晴雯的执念并未完全消散。某个夜晚,在招待所冰冷的房间里,他再次鼓起勇气,点开qq,给那个灰暗的头像去一句小心翼翼的问候:“最近还好吗?”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

失落感悄然弥漫。他下意识地关掉了柳晴雯的对话框,手指滑动鼠标,点开了另一个亮着的头像——秋妮的qq空间。

空间里,秋妮上传了不少照片。有在工地上戴着安全帽、穿着工装的工作照,眼神专注;有在旗里小饭馆和同事聚餐的合影,笑容灿烂;还有几张似乎是以前的生活照,穿着便装,在县城公园里、在街边,青春洋溢。陈武桢一张张翻看着,目光停留在她笑靥如花的脸上。那笑容,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真和活力,像荒漠里的一泓清泉,让人感到莫名的舒心和温暖。

他开始偶尔在qq上主动找秋妮聊天。话题起初围绕着工作,后来渐渐扩展到生活琐事、内蒙的天气、家乡的美食……聊天的频率不高,内容也谈不上多么深入,但每次简单的几句交流,都能让陈武桢的心情轻松不少。秋妮的回复总是及时而热情,带着她特有的爽朗劲儿。

上网的条件极其艰苦。整个项目部,只有领导办公室有一个像u盘一样的无线网卡,网慢得像蜗牛,还经常断线。陈武桢需要瞅准领导不用的时候,或者厚着脸皮去借用一下,才能短暂地连上网络,看看qq消息,刷刷空间。每次看到秋妮的头像亮着,或者空间有更新,他都会感到一丝小小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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