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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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善意（第1页）

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的混乱与尖啸，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如同被强行掐断的琴弦，骤然停止。

天空那些扭曲的光幕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湮灭，浑浊的灰黄色渐渐褪去，露出背后劫后余生的、苍白的天空。

仙境的通道，因为那个假仙子菲灵的牺牲，关闭了。

怪兽们失去了能量来源，要么化作黑烟消散，要么变成了僵硬的石雕，矗立在狼藉的街道上，成为这场荒谬战争的恐怖注脚。

喧嚣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后，是人类文明机器艰难重启的轰鸣。

刺耳的警笛声取代了怪兽的咆哮，响彻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救护车、消防车、警车……

无数车辆冲破障碍，驶向满目疮痍的战场。

新闻播报员的语气不再仅仅是惊恐，更添了沉重的悲恸，开始滚动播放伤亡数字和救援进展。

文茜换了个姿势，依旧窝在沙里，电视画面已经从直播变成了相对有序的救援现场。

镜头扫过断壁残垣，扫过被抬上担架、浑身是血不知生死的人，扫过哭喊着寻找亲人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群群穿着白大褂、军装和橙色救援服，忙碌到几乎麻木的身影上。

“切，”文茜撇撇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正主打完架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还得要别人来擦屁股。”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屏幕上那些忙碌的医护人员和士兵：“那些叶罗丽战士惹祸的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能，现在倒要普通人拿命来给他们‘售后’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的语气轻佻又恶毒，仿佛那些伤亡数字只是报表上无关紧要的符号。

金离瞳端着一杯刚榨好的果汁走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对屏幕上的惨状视若无睹：“弱者总是需要被保护的，而保护弱者，自然会消耗资源。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茜茜不必为他们费神。”

“我才没费神，”文茜哼了一声，抓过果汁喝了一口，“我就是觉得可笑。王默他们现在躲哪儿去了？是不是正抱着他们那些没用的娃娃哭呢？哼，废物就是废物。”

她的话音未落，电视画面突然切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野战医院内部。

镜头可能是不小心扫过，画面晃动且短暂，但那冲击力却足够强烈，简陋的帐篷里，一排排担架密密麻麻地放着，痛苦的呻吟声即便隔着屏幕也仿佛能听见。

地上满是沾血的纱布和医疗废料。

一个年轻的护士脸上全是汗和灰尘，眼眶通红，正动作飞快地给一个腿部血肉模糊的男人包扎，她的白大褂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

那血淋淋的、无比真实的痛苦，毫无征兆地撞进了文茜被奢华和仙力包裹的世界。

她正准备递到嘴边的杯子顿住了。

那双总是盛满骄纵和讥讽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清晰地映出了那片刺目的鲜红和混乱。

她脸上那副事不关己的刻薄表情微微凝固，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不适甚至是……怔忡的情绪，极快地掠过她的眼底。

她看到了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头上缠着绷带，呆呆地坐在角落，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少了只耳朵的玩具熊，不哭不闹，只是睁着空洞的大眼睛看着忙碌的人群。

那眼神，莫名地刺了文茜一下。

她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语气变得有些烦躁：“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换台换台！看着就晦气！”

金离瞳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瞬间的异常。

他没有立刻去拿遥控器，而是深深地看着文茜。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动摇，那极其罕有的、几乎可以被称之为善意的微光。

他的茜茜，看来心里并非全是冰冷的黑暗。

只是被宠坏了，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忘记了外界真实的痛苦是什么模样。

但这丝微光，必须被引导，必须以符合他期望的方式“正确”地表达出来。

绝不能是同情，更不能是共鸣，那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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