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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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江南初雨（第2页）

丫蛋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拿着满语小册子，困得眼睛都快闭上了，却还在坚持练习：“田亩（）、一千（euggan）……”江兰见状，连忙吹灭宫灯，帮她铺好床：“别练了，明日还要早起呢，睡吧。”

丫蛋乖乖躺下，拉着江兰的手说：“姐，我明天一定数对，不让你失望。”

“姐相信你。”江兰帮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睡吧，明天是重要的一天。”

等丫蛋睡熟后，江兰才回到自己的床边，却没立刻躺下。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月色——江南的月亮比京城的圆，洒在水面上，泛着银色的光。她摸了摸胸口的墨玉佩，又想起胤禛的嘱托，心里默默念道：“皇上，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江南的田亩真相，推进新政，不辜负您的信任。”

次日清晨，天刚放晴，李嵩就带着府衙的吏员来驿站。江兰穿着石青色宫装，系着象牙腰牌，与田文镜一同走出驿站。李嵩的目光落在她的腰牌上，眼神闪了闪，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引着他们往府衙走。

苏州府衙的档案房在西侧，房间不大，却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档案册，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和墨的味道。李嵩指着最里面的一排书架：“田大人、江兰姑娘，去年的田亩档案都在这儿，您们慢慢查，下官就在外面候着，有需要随时叫下官。”

江兰没应声，走到书架前，先找出苏州府的鱼鳞图册原档，翻开张万春那一页——原档上的田亩数竟被人用墨笔改成了“一千八百亩”，与副本上的“两千亩”不符！涂改的痕迹很明显，新墨的颜色比旧墨深，字迹也比周围的潦草。

“丫蛋，过来。”江兰招手让妹妹过来，将原档和副本放在一起，“你用竖线法数一数，副本上的两千亩是多少道竖线，原档上的一千八百亩又是多少道。”

丫蛋连忙跑过来，拿起炭笔在废纸上画竖线，一边画一边数：“一道、两道……十九道、二十道！副本是二十道，原档是十八道！差两道，就是少了两百亩！”她小脸上满是激动，又怕声音太大被外面的人听到，连忙压低声音，“姐，他们改了！真的改了！”

田文镜凑过来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嵩！你给我进来！”

李嵩连忙走进来，看到档案上的涂改痕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强装镇定：“田大人，这……这可能是去年吏员抄录时不小心写错了，后来现改的，下官真的不知情啊！”

“不知情？”江兰冷冷开口，拿起副本递给他，“这是内务府存档的副本，上面明明写着两千亩，原档却被改成了一千八百亩，涂改的墨色都还没干透，你说不知情？”她的语气带着掌事宫女的威严，眼神锐利地盯着李嵩，“李大人，你是苏州知府，档案房的管理归你负责，如今档案被篡改，你难辞其咎！你说吏员改的，那你现在就把去年负责抄录的吏员叫来，咱们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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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嵩额头渗出冷汗，双手在身侧攥紧，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这……这吏员去年就调离苏州了，如今不知去向，下官实在没办法叫他来啊！”

“调离了？”田文镜冷笑一声，“倒是巧，偏偏负责这几户士绅档案的吏员调离了，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江兰摆了摆手，制止了田文镜，目光依旧落在李嵩身上：“李大人，我们今日也不跟你过多纠缠。你现在让人把去年所有的苏州府田亩档案都搬到驿站，我们要逐一核对，若是再现有篡改的，我会直接写密信奏报皇上，追究你的责任！你也知道，我是御前掌事宫女，有直接奏报的权力，你觉得皇上会信你，还是信我？”

李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江兰说的是实话——御前掌事宫女的身份，加上她手里的证据，若是真的奏报皇上，自己这个知府肯定保不住。他连忙跪地：“姑娘恕罪！下官这就让人把档案搬到驿站，绝不敢再耽误核查！”

“起来吧。”江兰语气平淡，“限你今日午时前把档案搬完，若是误了时间，后果你自负。”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李嵩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出去安排。

等李嵩走后，田文镜看着江兰，眼里满是敬佩：“姑娘真是有胆识！刚才李嵩的脸色都白了，这下他肯定不敢再耍花样了。”

“只是暂时不敢罢了。”江兰笑着摇头，“他是八爷的亲信，肯定不会甘心，咱们往后还要更小心。”她摸了摸丫蛋的头，“今日多亏了丫蛋，不然咱们也不会这么快现篡改的痕迹。”

丫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上满是自豪：“我以后还要帮姐找出更多改了的档案！”

接下来的半日，府衙的吏员们推着小车，一趟趟将档案搬到驿站。江兰、丫蛋和田文镜分工合作：田文镜负责登记档案的数量和编号，确保不遗漏；丫蛋负责用竖线法核对每本档案上的士绅田亩数，遇到不符的就做上标记；江兰则对比副本与原档的差异，检查是否有涂改、缺页的情况。

丫蛋坐在小桌前，手里拿着炭笔，认真地在废纸上画着竖线。遇到页数多的档案，她就先把士绅的名字记在满语小册子上，再一页页核对，偶尔数错了，就擦掉重新数，从不马虎。“姐，这个李旺财的田亩数也不对！”她突然喊道，“副本是一千五百亩，原档是一千三百亩，少了两百亩！”

江兰连忙走过去，拿起副本和原档一看，果然有涂改的痕迹。她在档案上贴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李旺财：原档oo亩，副本oo亩，涂改”，又在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做得好，”江兰笑着说，“把这些有问题的档案都放在一起，咱们最后汇总，一起奏报皇上。”

到了傍晚，他们一共找出了七份被篡改的档案，涉及苏州七名士绅，田亩数最少的少报了两百亩，最多的少报了五百亩。田文镜看着这些档案，语气带着几分愤怒：“这些士绅为了逃避缴税，竟然勾结官员篡改档案，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背后有八爷撑腰，自然有恃无恐。”江兰平静地说，“不过现在咱们有了证据，明日就传这些士绅来驿站问话，看他们怎么说。我再写一封密信给皇上，请求皇上允许咱们传讯士绅，这样李嵩就不敢再从中作梗了。”

夜里，江兰写完密信，让驿站的驿卒快马送回京城。丫蛋坐在一旁，帮她把有问题的档案按士绅的名字分类摞好，还在每本档案上贴了自己画的小艾草标记——她说“这样姐找的时候就方便了”。

“姐，今天那个李大人好凶，我有点怕。”丫蛋突然说，小脑袋靠在江兰的胳膊上。

江兰放下笔，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别怕，有姐在，还有皇上给的腰牌，他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等咱们查完田亩，推进了摊丁入亩，江南的百姓就能好好种地，不用再受士绅的欺负了。到时候，咱们还能去看荷花，吃桂花糕，好不好？”

“好！”丫蛋笑着点头，眼里的胆怯渐渐消失，“我要跟姐一起，把所有坏人都找出来！”

驿站外的月亮又升了起来，洒在院子里的水面上，泛着柔和的光。江兰看着怀里的妹妹，又看了看桌上的档案和密信，心里满是坚定——江南核查的第一关已经闯过，接下来还会遇到更多阻力，可她不会退缩。她有胤禛的信任，有田文镜的协助，有丫蛋的支持，还有手里的证据，这些足够让她在江南的土地上，为雍正朝的新政，也为自己的逆袭之路，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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