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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始
黑湖的水面像一块巨大的丶被打磨得极光滑的墨绿色玻璃,倒映着霍格沃茨城堡的尖塔和缓慢流动的云絮。
奥瑞恩·博尔赫斯支着画板,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慵懒,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慵懒,像一层透明的茧包裹着他。
他刚刚和爱德华·沙菲克告别——那位黑发灰瞳的挚友不得不去应付一场冗长的级长会议——此刻,他享受着这份独处的宁静,却也感到一丝…百无聊赖。
他画过太多次黑湖了。
阴雨天的,暴风雨前的,晨雾弥漫的,夕阳熔金的……他甚至能闭着眼睛勾勒出湖对岸那棵歪脖子树的每一根枝桠。
新鲜感,这种他赖以生存的养分,似乎在眼前这片过于熟悉的景色前耗尽了。
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被湖边不远处一棵山毛榉树下的人影吸引。
一个少年。穿着斯莱特林的墨绿色院袍,背靠着粗壮的树干,膝上摊着一本厚得足以当凶器的书。
他低着头,黑色的柔软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而略显苍白的下颌。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沉寂感,与周围暖洋洋的春日气息格格不入。
西奥多·诺特。
奥瑞恩认得他。
马尔福庄园那些无聊透顶的“增进感情”纯血茶话会上,这个总是沉默地待在角落丶仿佛与周围浮华喧嚣隔着无形屏障的斯莱特林新生,很难不给人留下印象。
但奥瑞恩从未真正留意过他。
毕竟,他的注意力大多时候都被身边同样耀眼又毒舌的爱德华占据,或者消耗在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上。
此刻,看着那个沉浸在书本世界丶仿佛自成一片天地的阴郁少年,一个念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奥瑞恩心中激起一丝微澜。
他画过风景,画过静物,甚至画过爱德华下棋时不耐烦的侧脸(结果被对方发现,用消失咒报复性地抹掉了一半颜料)。
但他还没画过人。
或许……可以试试?
这个念头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新奇感。
他重新蘸取颜料,笔尖开始在纸上沙沙作响。他先勾勒出黑湖的背景,然後是树的轮廓,最後,聚焦于那个低头看书的少年。
他画得很专注,带着一种捕捉神韵的随意和精准。画中的少年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孤独而安静,带着一种易碎的疏离感。
就在他准备细细描绘那双被发梢遮掩丶还不知道是什麽颜色的眼睛时——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窜出!
“喵嗷!”
一只通体漆黑丶只有巴掌大的小猫,猛地扑向了倚在画板旁的颜料盒,小爪子在里面胡乱一搅,随即又像受了惊似的,後腿用力一蹬画板边缘借力,飞快地逃窜而去!
奥瑞恩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家夥在他的画作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丶沾着靛蓝色和赭石色颜料的梅花印,并且——最致命的是——那锋利的小爪子,精准地抓破了画纸上少年脸庞的位置!
恰好是眼睛的部分。
“哦……梅林的胡子啊……”奥瑞恩发出一声无奈的丶拖长了调子的叹息。
他看着那幅被毁掉的作品,又好笑又好气。
这只小黑猫是他舅舅阿德里安送给他的开学礼物,据说是某种极其稀有的魔法猫种,一黄一蓝的异色瞳本该价值连城,却偏偏性格调皮捣蛋得令人发指,向往自由胜过一切,整天在霍格沃茨玩失踪,每次出现不是闯祸就是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奥瑞恩小心翼翼地捏起画纸的一角,将那幅被“猫爪抽象派艺术”加工过的作品举到眼前,对着阳光,端详着那两个破洞,思考着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就在这时,或许是他刚才那声叹息,或许是这边细微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那个看书的少年。
西奥多·诺特从厚重的书页中擡起头,循着声音来源,有些疑惑地望了过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个举着画纸丶表情有些苦恼的拉文克劳学长身上,随即,穿透了画纸上那两个小小的破洞,与洞後那双带着无奈笑意的绿色眼眸,直直地对上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片刻的凝滞。
奥瑞恩举着画纸的动作也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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