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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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第1页）

前奏

刚刚还在小宋稚怀里用力扑腾的影子先生，听到小宋稚的话，它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动作在一瞬间停止，就连正在欢快摇摆的触手尖，都完全定格，整根触手僵硬得像一根黑色的冰柱。

它猛地擡起头——因为用力过猛，还像黑色果冻一样前後来回晃了晃，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宋稚。

一阵晚风吹过，窗帘摇曳，昏暗的月光正好洒落到小宋稚的身上，照亮了他湿润的眼睛，和被打湿成一簇一簇的睫毛。

“我没哭。”小宋稚好像反应过来什麽，连忙用手背用力地擦着眼角不知名的水痕，说话声音还带着鼻音。

小宋稚有些固执地抿着唇，用一种带着无声质问而又执着的眼神看着影子先生。

影子先生从僵直中回过神来，着急地在原地转圈圈，它用触手尖在小宋稚面前快速慌乱地左右摆动，就像人类在拼命摆手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它伸出触手尖在半空中，焦急又手忙脚乱地解释了一通，然後擡起头，看见了小宋稚明显没看懂的清亮的大眼睛。

影子先生的整根触手明显耷拉下来，像一根被丢弃的黑色绳子，无力地从身上垂落下来，软软地搭在小宋稚的脚边。

它用触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地面，无意识地把自己拧成非常复杂看起来也很不舒服的死结，像一团麻花一样。

整团影子都在陷入如何向小宋稚明白解释的烦躁和难过。

小宋稚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它。

小宋稚的注视，加上内心的慌乱，让它显得更加烦躁，触手之间也像麻花一样越缠越紧。

最後它可怜兮兮地僵在那里，像一个因为解不开难题而快要哭出来的孩子。

小宋稚刚想开口安慰它说可以不用这麽着急，结果看到地上把自己纠结地扭成一团的影子先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浑身一震。

他甚至幻视了影子先生眼睛发亮，身後配了一个漫画中表示恍然大悟的“闪光的灯泡”的背景。

小宋稚默默地咽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他继续安静地等待着影子先生。

影子先生像是突然想通了一件难事，拧成麻花似的触手“嗖——”地一下展开。

它立刻噌噌噌地，小狗一样向小宋稚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然後它往床上一躺，然後期待地看着小宋稚。

小宋稚：？

影子先生忽然感觉不对，又连忙把触手拽上来，压在自己的脑袋底下，继续向小宋稚投去期待的目光。

床上，躺着，手压在脑袋下面。

小宋稚纠结地盯着影子先生的样子，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涌了上来。

“你......不会是想说，你下午是在睡觉，所以没有听见我说话吧？”小宋稚不确定地轻声问道。

影子先生立马整团影子弹起来，疯狂点头。

它想习惯性地凑上前去和小宋稚贴贴，在注意到他愣住的神情之後，又悄咪咪地把想要偷摸缠上小宋稚的触手尖遏制住。

向小宋稚解释完之後，它整团影子陷入一个充满期待又慌张的静止状态。

它高高昂起的触手尖还微微向小宋稚倾斜，整个身体虽然依旧挺拔，但流露出一种紧张的期待感。

小宋稚没有反应。

影子先生挺拔的姿态随即微微松懈，触手尖左右摇摆的幅度变小，流露出一点点委屈和不确定，仿佛在说：“我下午的睡觉，是让你不开心了吗？”

事实上，小宋稚从猜到那个不可思议的理由之後，特别是当看到影子先生点头说是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在他体内安静地崩塌了一次。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扑面而来，他几乎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无比庆幸，现在无风无月光，黑暗中影子先生看不清自己的神情。

小宋稚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仿佛时间被偷走了一瞬。

他那刚刚还是微微拧着的眉头，在一瞬间不自觉地松开，但随即，一种更复杂的情绪——窘迫——让他立刻重新蹙起眉，甚至比之前锁得更紧，仿佛在责备自己的愚蠢。

之前，他生闷气时带着一种带着无声质问而又执着的眼神偷偷看对方，而现在，他的视线完全溃散。

他不敢再多看影子先生一眼。视线不经意地瞥到影子先生时，仿佛被烫到一般，他的目光变得无措焦灼，像一只受惊的飞蛾，在周围的墙壁丶天花板丶地面上无序而慌乱地快速移动，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原来是这样啊。”小宋稚默默想着。

他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与他表面故作镇定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这样就能隐藏起那份无处安放的羞愧。

影子先生被小宋稚不自觉地反复摩挲自己的指尖的动作吸引。

这是连小宋稚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无意义重复性小动作。

他想开口，但是语言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而直白，“对不起”三个字压在嘴边，仿佛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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