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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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倒计时（第2页）

“但是我觉得这种桌子其实也有一点不好。”王阿姨停止摆弄手中的桌子，扶着腰叹气道，“这种桌子就是暗示了我们要让小孩子把桌子拼在一起，小组活动。如果是对于那一些性格比较安静的小朋友，他们反而可能觉得不自在。”

宋稚心尖触动，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道，“您不会觉得我小时候那种，孤僻内向的性格，会有问题吗？”

“快呸呸呸。我可从来都不觉得那种性格有什麽问题。”王阿姨突然严肃道。

“每一个孩子都有不同的性格，就像不同的植物一样。有些孩子像向日葵一样热烈阳光，有些孩子像含羞草一样敏感害羞，还有些孩子像绿萝一样安静内向。”

“但是我们不能说孤僻内向的性格就是有问题的，就像我们不能说绿萝就是不好的植物一样。”

“......我知道了。谢谢您。”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涌上鼻腔，宋稚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推了推根本就没歪的眼镜，声音沙哑道。

就在那一刻，阳光穿透云层，将整个教室照得亮堂堂的。

宋稚心里的某一块迷雾也渐渐消散。

“教室後面的书架，就是我们小宋稚最喜欢的地方了。”王阿姨说着。

书架摆放在教室後面靠窗的明亮角落，由几个书架自然围合而成，形成一个“半包围”结构，上面还站立着一个造型可爱的台灯。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麽喜欢看书的小朋友。”她补充道。

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书架和一片旧地毯组成的安静区域。

下午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布满磨损痕迹的地毯上投下窗格的斑驳错杂的影子，光柱中尘埃飞舞。

书架是老旧的木制结构，漆面斑驳，书籍参差不齐，大多是社会捐赠的适合儿童看的旧书。

但偶尔也有漏网之鱼。

比如小宋稚手中的《人性心理学》。

小宋稚的背微微弓着，蜷缩在书架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里，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与不远处孩子们嬉闹的声浪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的神情认真，不像普通孩子看绘本时的夸张兴奋喜悦的表情，而是一种超越年龄的专注与平静。

嘴唇紧抿着，唯有眼球在快速而规律地移动。

小宋稚的身体几乎是静止的，翻页的动作轻柔而郑重，唯恐怕惊扰了书中的世界。

这个时候，就是小宋稚独自一人在大脑中搭建一个庞大而有序的思维宫殿。

他静静地看着，如同一位君王巡视他的领地。

整个思维世界完全由他主导，是他的秘密基地。

这是他的世界。

“哎哟，才逛了这麽点地方，我这个老家夥就受不住喽。”王阿姨捶打着自己的腰，花白的头发在半空中蒲公英似的打着颤儿。

宋稚默默走上前扶住了王阿姨的手臂。

“先休息一会吧......妈妈。”宋稚说道。

宋稚和王阿姨坐在小花园前的台阶上。

这里是一大片三色堇花海，清风吹来，花枝摇曳，掀起一阵阵波浪，一直延申至远方尽头火烧云布满的天际线。空气里弥漫着清淡的花香，每一次呼气，都卷进肺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放慢了脚步。

微风拂过两人的发梢，衣角。

他们坐在这里，静静地，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场景。

“我们的小宋，现在长这麽大，这麽优秀，这麽好......”王阿姨红着眼眶说道。

“能看到我们小宋现在过得还不错，我们这些老家夥就心满意足了啊。”王阿姨伸手揩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宋稚心头发酸，“别这样说......妈妈，这都是你们对我小时候的精心照顾。”

“不，不，不够精心照顾......”王阿姨听见了什麽，突然情绪失控，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不，都怪我，要是我再细心一点，就能及时发现你发高烧了......”王阿姨哽咽着，抓着宋稚的手。

“妈妈对不起你，没能及时关注到我们小宋稚发烧。”王阿姨眼眶发红，道歉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很愧疚。”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宋稚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拳重击，他神情恍惚了一下。

宋稚的瞳孔在刹那间放大，动作也在这一刻僵住。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如疾驰而过的列车。

王阿姨，眼前的花海，身处的福利院，全都成了模糊的一片。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宋稚只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向头顶的轰鸣——他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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