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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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疯长的恐慌（第1页）

第7章疯长的恐慌

像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发出“滋啦”一声巨响，白色的水汽与黑色的怒火在沈倦的胸腔里疯狂翻涌丶炸裂。

他猛地一挥手，将桌上那个刺眼的生日蛋糕扫落在地。

洁白的奶油，鲜红的草莓，瞬间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融为一体，摔成一滩狼藉的丶无法辨认的泥泞。紧接着，是那些已经冷透的菜肴，盘子被他粗暴地掀翻，顶级的食材混合着昂贵的酱汁，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整个餐厅，瞬间从一场寂静的献祭，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沈倦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燃烧着几欲焚毁一切的火焰。

他竟然敢跑了？

一个他养了五年的宠物，一个他随手就能捏碎的附属品，谁给他的胆子？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给我查林溪。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的特助周扬被他罕见的丶充满杀气的语气骇得一个激灵，连忙应道：“是，沈总。请问要查什麽？”

“所有！”沈倦低吼道，“银行卡流水丶信用卡消费记录丶交通出行信息！查他名下所有的出入境记录，查今天从这个城市出发的所有航班丶高铁丶长途汽车！我要在天亮之前，知道他现在在哪！”

挂断电话，沈倦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坚信，这不过是林溪一场自导自演的丶愚蠢的闹剧。一个除了他一无所有的人，能逃到哪里去？最多就是躲在哪个廉价旅馆里，等着他的人找到他，再哭着求他带他回家。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找到林溪之後要说的话。他要掐着他的脖子，告诉他，没有他的允许，他连呼吸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逃跑。

他走进林溪的卧室。

衣帽间里，他为林溪购置的丶挂得整整齐齐的名牌衣物一件未少。梳妆台上，那些他随手买给他的珠宝腕表，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包括那块他前几天给他的江诗丹顿。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样。

除了林溪本人。

他什麽都没带走。就像他来时一样，孑然一身。

沈倦的心，又一次被那种陌生的丶抓不住的空虚感攫住。这不是一次离家出走，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丶彻底的切割。林溪不是在跟他闹脾气，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所给予的一切，我分文不取，从此两不相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从墨黑，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

沈倦一夜未眠，他坐在那片狼藉的餐厅里，面前是林溪留下的解约合同和那枚“飞鸟”胸针。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周扬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和不解：“沈总……查不到”。

“什麽叫查不到？”沈倦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林溪名下所有的银行卡，最近半年的流水都非常少，几乎都是几百块的提现，最後一次消费记录是三天前在一家便利店。他没有任何购买机票丶火车票或汽车票的记录。出入境系统里也没有他的名字。他……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倦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

怎麽可能？一个大活人，怎麽可能就这麽凭空消失？

他挂断电话，脑子里乱成一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林溪的一切。突然，他想到了什麽。

那张新的身份证。

五年前，他将林溪“捡”回来时，他原来的身份证因为欠下高利贷早已被注销。是他，动用关系，为他办了一张新的身份证，名字没变，但身份信息是全新的，与他那个破败的家庭完全切割。

而今天，林溪带着一张更新的身份证消失了。

这意味着，林溪早就开始计划这一切了。在他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那只看似温顺的鸟，已经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的逃离，铺好了所有的路。

一股迟来的丶更加巨大的恐慌，如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沈倦淹没。

他下意识地擡手，想看看时间，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清晰地显示着日期——十一月二十七日，清晨6:30。

十一月二十七日……

那昨天，就是十一月二十六日。

沈倦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记得这个日子。五年前，他在一个雨夜从高利贷手中“救”下林溪时，在他那份残破的资料上看到过。

十一月二十六日，是林溪的生日。

那个被他亲手摔碎的蛋糕，不是什麽无聊的甜点。

那是一个生日蛋糕。

林溪二十四岁的生日蛋糕。

在他二十四岁生日的这天，他等来的，不是一句祝福，而是在电视上，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向全世界宣布了与另一个女人的订婚消息。

那一刻，沈倦终于明白了那满桌冷掉的菜肴，那个孤零零的蛋糕，那份决绝的合同，以及那枚展翅的飞鸟……所有这一切组合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麽。

那不是一场闹剧。

那是一场，林溪为自己举行的丶盛大而又无声的葬礼。

埋葬了过去，埋葬了爱情，也……彻底埋葬了沈倦。

他僵坐在原地，心脏的位置，第一次传来一阵陌生的丶尖锐的绞痛。那痛感如此清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引以为傲的世界，正在从他亲手打开的那道裂缝开始，一寸寸地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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