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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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生（第1页）

馀生

第一场雪落得沉静，清晨推开窗，楼下的香樟树裹着层薄雪，枝桠低垂，像被覆了层细碎的糖霜。

络娮刚洗漱完，就看到祈盛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两个白瓷碗，碗里盛着温热的南瓜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擡头，语气平和，像这雪天一样安稳，“今天不用加班，去城郊的湿地公园走走吧，那边有片芦苇荡，雪後应该好看。”

络娮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粥碗，碗壁的温度，暖得恰到好处。“你怎麽知道我想去？”她上周随口提过一句，冬天的芦苇荡裹着雪，像水墨画里的留白。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祈盛低头搅拌着自己碗里的粥，语气自然，没有多馀的修饰，却让络娮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吃完早餐，祈盛开车往城郊走。雪後的公路很静，车窗外掠过的田野覆着雪，偶尔有几只麻雀从麦田里飞起，留下一串轻巧的脚印。

湿地公园的芦苇荡比想象中更辽阔。雪落在芦苇穗上，把细长的茎秆压得微微弯曲，风一吹，雪粒簌簌落下。络娮踩着积雪往里走，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轻响，身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祈盛跟在她身後半步远，手里提着个深棕色的皮质相册，是他平时用来整理训练照片的本子。“慢点。”他在她快要踩上一块薄冰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稳妥。

络娮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阳光透过芦苇的缝隙落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站在雪地里，身形挺拔，像棵扎根的树，让人觉得踏实。

“这是什麽？”她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里面是什麽。

“给你的。”祈盛把相册递过来，封面是磨砂的，摸起来很有质感，“整理训练照片，顺便把我们的照片也理了理。”

络娮翻开相册，第一页是他们毕业时的合影。她穿着学士服，笑得眉眼弯弯，他站在她身边，穿着白衬衫，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往後翻，是他们在临湖镇旅行时的照片。她在早市上拿着米糕，嘴角沾着点桂花酱；老街的长椅上，她靠在他肩上，背景是挂满红灯笼的青石板路。每张照片下面，都有一行他手写的小字，字迹工整，带着他一贯的认真：

6.19，毕业快乐，她笑起来像小太阳。

6.27，临湖镇的米糕，她爱吃甜的，多放桂花酱。

7.1，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呼吸很轻。

……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简单记录着相处的点滴，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打动人。络娮翻到最後一页，发现是张空白的照片位，下面写着一行字：“未来的日子，慢慢填。”

“这些……你整理了多久？”她擡头看他。她知道他工作忙，训练课丶教案占了他大部分时间，却还抽出空来，把他们的时光一页页妥帖收好。

“零碎时间弄的。”祈盛语气平淡，“想着以後能一起翻翻看，也算有个念想。”他走到她身边，并肩看着眼前的芦苇荡，雪光映在他眼里，带着沉静的温柔，“络娮，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很安稳。”

这是他少有的直白表达，没有热烈的情绪，却像雪後的芦苇荡，透着一股笃定的力量。络娮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雪後的清冽气息，心里像被温水泡过，柔软又踏实。“我也是。”她轻声说，“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麽都觉得安心。”

两人沿着芦苇荡的木栈道慢慢走，走到尽头时，看到一座小小的观景亭。亭子里积着薄薄一层雪，石桌上还留着游人刻下的痕迹。祈盛扶着络娮走上台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仔细擦干净石凳上的雪，才让她坐下。

“坐会儿吧，歇一歇。”他在她身边坐下，手里还握着相册，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的纹路。

络娮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平时的他总是沉稳淡然，很少有这样略带局促的模样。她刚想开口问，就看到祈盛从相册的夹层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祈盛深吸一口气，没有夸张的动作，只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托是简单的素圈，没有多馀的装饰，却透着一股历经沉淀的笃定。

“络娮，”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却异常清晰，“我不是个会说情话的人，也不太懂怎麽制造浪漫。但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细水长流的安稳。我想给你这样的安稳，你累了，我可以给你肩膀；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

他拿起她的手，将戒指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我在苏沂看好了一套房子，离你公司和体校都近，带个小阳台，你可以种你喜欢的花。”他的指尖轻轻覆在戒指上，语气里带着作为伴侣的担当，“络娮，我想和你组建一个家，不是一时兴起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络娮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看着无名指上那枚素圈戒指。没有夸张的誓言，没有刻意的烘托，只有他一贯的沉稳和妥帖，却比任何华丽的场面都更让她心动。

她想起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他为她做的那些小事，记住她所有的小习惯，把她的喜怒哀乐当成自己的事。

这些藏在日常里的温柔，织成一张安稳的网，让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可以托付馀生的人。络娮用力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我愿意，祈盛。”

祈盛的眼里泛起光亮，像雪後初晴的阳光，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动作里带着克制的温柔。“好。”他轻声说，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风从芦苇荡吹过，带着雪的清冽，卷起两人的衣角。他们并肩坐在观景亭里，看着远处的雪色，手里紧紧相握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没有旁人的打扰，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回去的路上，祈盛握着方向盘的手，偶尔会侧过身，轻轻拍一拍她的手背。“下周一起去看看房子吧，”他语气平和，却带着对未来的规划，“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我们再改。”

“好。”络娮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雪景，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雪还在零星飘落，落在车窗上，很快融化成小小的水珠。络娮看着身边专注开车的祈盛，忽然觉得，最好的爱情，就是这样，两个成熟的人，带着对彼此的笃定，把平凡的日子，过成最安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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