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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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这个星球的寿命太长了（第1页）

星尘号的起落架触碰到“永恒星”地表时，出的不是预想中的金属撞击声，而是类似骨骼摩擦的闷响。林夏踩下制动阀的瞬间，控制台的警报灯集体亮起，红色的光芒在舱内疯狂闪烁，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像浸在血里。

“引力异常！”李强的机械义肢在控制台上划出刺耳的火花，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值，声音颤，“这颗星球的引力场是活的……它在‘呼吸’！”

屏幕上的引力曲线像一条巨蟒，每分每秒都在收缩扩张，最高值时能压碎合金，最低值却能让石头飘向天空。林夏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刚才在大气层外看到的“陆地”，此刻在脚下缓缓蠕动——那些灰黑色的“土壤”其实是某种生物的表皮，布满了千米宽的褶皱，每个褶皱里都嵌着光的晶石，像无数只半睁的眼睛。

小张抱着共生兽缩在角落，小家伙的红蓝光晕被引力场扯成了细线，看上去随时会断裂。“它在看我们。”小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舷窗外，那些晶石的光芒正随着星尘号的移动同步闪烁，“这颗星球……它知道我们来了。”

永恒星是星图上标记的“禁忌之地”，资料里只有一句话：“寿命过百亿年，见证过三次宇宙纪元更迭。”没人知道它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就像没人知道那些嵌在地表的晶石，其实是它储存记忆的“年轮”。

林夏强撑着解开安全带，每走一步都像在泥潭里跋涉。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腐殖质的气味涌进来，呛得她猛咳几声。外面的天空是暗紫色的，两颗衰老的恒星挂在天边，光线像融化的黄金，粘稠地淌过布满褶皱的大地。

“那是什么？”李强的机械义眼突然聚焦，他指向远处的地平线。那里矗立着无数根石柱，高的刺破云层，矮的匍匐在地，柱身上刻满了螺旋状的纹路，仔细看去，竟全是由“o”和“”组成的二进制代码。

“是前文明的遗迹。”k-的光学镜头在石柱间扫过，出滋滋的电流声，“根据碳十四检测，这些石柱的年龄……过八十亿年。”

小张抱着共生兽跟在后面，脚下的“土壤”突然凹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触须，吓得他猛地后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了回去。那些触须像水草般缠绕上他的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他低头一看，触须表面竟映出了他童年时弄丢的那只机械狗——那是他藏在心底最久的遗憾。

“别挣扎！”林夏回头时，正看到小张的手臂上爬满了触须，那些触须像投影仪，在他皮肤上投射出无数画面：被蚀能虫毁掉的家园，在熵增风暴中消失的父母，甚至还有他昨天夜里梦到的、从未告诉过别人的噩梦。“这颗星球在读取记忆！它的寿命太长了，需要靠吞噬外来者的记忆维持‘清醒’！”

李强的机械义肢突然失控，朝着最近的一根石柱走去。他的光学义眼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嘴里不停念叨着：“战友们在叫我……他们说这里才是归宿……”石柱上的二进制代码突然流动起来，组成了他牺牲战友的脸，正对着他微笑。

“醒醒！”林夏抓起地上的一块晶石砸过去，晶石撞在机械义肢上，出刺耳的响声。绿光瞬间黯淡，李强猛地回过神，看着自己离石柱只有一步之遥，冷汗顺着金属下巴往下滴——那些石柱的根部，堆积着无数具锈蚀的机甲残骸，显然有不少访客没能抵抗住诱惑。

共生兽突然从张手里挣脱，红蓝光晕暴涨，它冲向一根石柱，用身体撞向那些流动的代码。被光晕触碰的地方，二进制代码像冰一样碎裂，露出底下灰白色的岩石。“它在净化记忆！”林夏眼睛一亮，“这颗星球的记忆太多太杂，已经开始混乱，共生兽的能量能中和掉那些‘诱惑信号’！”

可永恒星的寿命实在太长了，它储存的记忆像汪洋大海。共生兽的光晕刚净化掉一根石柱，周围立刻有十根石柱亮起，代码流动的度更快，投射出的幻象也愈逼真。林夏看到了阿澈站在星轨号的驾驶舱里，冲她伸出手，笑容和记忆里分毫不差；李强的战友们举着能量枪，在石柱后向他招手；小张的父母牵着机械狗，站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喊他的小名。

“别信！”林夏死死拽住想冲过去的小张，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胳膊，“这些都是假的！是星球用我们的记忆编织的陷阱！”她看向天边，那两颗衰老的恒星正在缓缓靠近，光线越来越暗，“它在收缩能量，一旦我们沉溺在幻象里，就会被它当成‘记忆养分’吸收掉，永远困在这里！”

k-突然出刺耳的警报：“检测到核心能量流失！这颗星球在通过引力场抽取星尘号的能源！再这样下去，我们连起飞都做不到！”

林夏看向李强：“能启动备用引擎吗？我们必须离开大气层！”

李强的机械义肢还在微微颤抖，他咬着牙摇头：“引力场太不稳定，强行启动只会被撕成碎片。除非……”他看向那些光的晶石，“那些是它的能量节点，毁掉最中心的主晶石，或许能让引力场暂时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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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晶石就嵌在永恒星的“心脏”位置——一片直径万米的巨坑中央，周围环绕着上千根石柱，每根石柱的代码都在指向它，像无数条蛇缠绕着一颗明珠。林夏看着那片巨坑，突然明白为什么永恒星能活这么久：它把所有记忆的核心都储存在主晶石里，用其他记忆作为“屏障”，只要主晶石不毁，它就能永远“记得”如何延续生命。

“我去。”林夏握紧了陈教授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的三棵光树在接触到永恒星的空气后，一直散着微弱的热量，“共生兽的光晕能护住我，你们在这里稳住星尘号，等我信号就启动引擎。”

小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我跟你一起去！我能看懂那些代码，或许能帮你找到主晶石的弱点！”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刚才被幻象吓坏的怯懦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说过，恐惧的时候有人一起扛，就会勇敢一点。”

李强拍了拍林夏的肩膀，机械义肢的温度透过防护服传过来：“带上这个。”他卸下自己的备用能源核心，“能撑三分钟，足够你炸掉主晶石了。记住，不管生什么，别回头。”

林夏和小张跟着共生兽往巨坑走，脚下的表皮越来越柔软，偶尔会鼓起一个个包，里面隐约能看到扭曲的光影——那是百亿年来被吞噬的访客的记忆碎片。石柱上的代码流动得更快，林夏甚至看到了上个宇宙纪元的画面：巨大的硅基生物在岩浆里游泳，金属构成的飞船像蝴蝶一样穿梭在星云里，最后都化作光点，被永恒星吸入地表。

“它见过太多文明兴起又灭亡了。”小张边走边解读着代码，声音里充满了敬畏，“这些代码记录着宇宙的历史，可它太孤独了，孤独到只能靠吞噬记忆活下去。”

靠近巨坑时，引力场突然变得极强，林夏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压扁。共生兽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红蓝光晕猛地炸开，形成一个球形的屏障。那些环绕主晶石的石柱突然倾斜，代码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罩在中央。

无数张脸从网里浮现，有人类，有异形，有机械生命，每个脸上都带着渴求：“留下来吧，这里有永恒的记忆，不会再有失去。”它们的声音温柔得像母亲的摇篮曲，林夏甚至看到了阿澈的脸在网中央对她微笑，“留在这里，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小张突然大喊：“别看它们的眼睛！代码的漏洞在脚下！”他指着地面，那些表皮的褶皱里，藏着一行反向流动的代码——那是永恒星自己都没察觉的“错误”，是它百亿年记忆里唯一的矛盾点。

林夏猛地低头，将备用能源核心塞进褶皱里。就在这时，主晶石突然爆出刺眼的光芒，所有的幻象瞬间消失，露出石柱真实的模样——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无数具纠缠在一起的骨架，每个骨头上都刻满了挣扎的痕迹。

“它在害怕。”小张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颤抖，“它活得太久了，早就不想再记下去了，这些记忆对它来说是酷刑！”

林夏按下能源核心的引爆键，共生兽的光晕将他们包裹起来。倒计时结束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贯穿了整个永恒星。主晶石炸裂开来，无数光点冲上天空，像一场盛大的烟花。那些嵌在地表的晶石纷纷熄灭，蠕动的表皮渐渐凝固，变成真正的岩石。

星尘号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李强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轻松：“引力场稳定了！林夏，快回来！”

返程的路上，没人说话。舷窗外，永恒星正在生巨变，它的表皮渐渐裂开，露出内部新鲜的岩层，两颗衰老的恒星在它的引力牵引下，缓缓合并成一颗新的恒星，出温暖的白光。

“它在‘重生’。”小张看着窗外，突然说，“它把那些记忆都烧掉了，想重新活一次。”

林夏摸着胸口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光树图案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清晰。她突然明白，永恒星的长寿从来不是祝福，那些堆积了百亿年的记忆，像枷锁一样困住了它。或许真正的永恒，不是记住一切，而是有勇气忘记，有勇气重新开始。

星尘号冲出永恒星大气层时，林夏回头望了一眼。那颗曾经充满了古老记忆的星球，此刻像一颗新生的蓝宝石，在新恒星的照耀下，闪烁着干净的光芒。它终于卸下了漫长寿命的重担，以一颗普通星球的姿态，迎接属于自己的、崭新的时间。

李强的机械义肢恢复了正常，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检查着引擎参数。小张抱着沉睡的共生兽，小家伙的红蓝光晕变得饱满而稳定。k-的光学镜头里映着新的星图，正在规划下一个目的地。

林夏握紧方向盘，星尘号的光纹在新恒星的光芒中格外明亮。她知道，宇宙中还有无数像永恒星这样的存在，背负着过于漫长的过去。但没关系，他们会继续前行，带着自己的记忆，也带着放下记忆的勇气——毕竟，生命的意义从来不是活了多久，而是每一刻都在认真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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