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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章不响瞭。一个月前,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血肉模糊,把一起的工友和路人吓坏瞭,送到医院连做瞭两场手术才捡回来一条命,老娘保佑,福大命大。这些都是不敢跟茉莉讲的,她现在看到的是伤情已恢複的差不多的场面,手上的石膏也拆除瞭,能慢慢活动瞭,自己也能吃点东西瞭。
茉莉指瞭指桌上的饭碗:“不用我喂你吧?”
黄明章不领情,“倒回去,待会儿让你妈来喂我。”
茉莉轻哼瞭一声,心说瞭一句:矫情。
到底还是把汤倒进瞭保温盒裡,米饭也一同放瞭回去。做完这些,她不欲多呆下去,他们父女的关系就像是父子之间,拙于言词。
想瞭想,她取出准备好的五百块钱,折叠在一起放在桌上,“钱我留在这,付医药费用的,走瞭。”
黄明章硬著语气:“医药费不用你出,拿回去。”
茉莉转身的背影僵瞭僵,强忍几番,还是没忍住的说:“你有医药费,那药店李婶傢的三十块钱怎麽还让我帮你还?”
黄明章被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茉莉没再逗留,径自离开病房。
到瞭住院部楼下,她翻出包裡的手机,看到一通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皆来自于春丽。
短信上写著:来喝酒,在三裡屯等你。
后面跟著酒吧的地址。
酒吧茉莉不是第一次去,和蒋国宇交往的时候曾被他带去过几次,那裡的环境和氛围她不喜,去过几次就不再愿意去瞭。茉莉本想婉拒,短信都编辑好瞭,春丽的电话打瞭进来,那边背景音乐盖天,隔著手机都听得人一震一震,春丽扯著嗓叫她快过去,说叫瞭一堆人给她接风洗尘。
说起接风洗尘,还得从“馀震后遗症”说起,刚回来那几天稍有响动茉莉的心就空牢牢的慌,频繁出现幻觉总感觉房子摇晃地板在震,晚上一闭眼睛就是灾区满目疮痍的景象,春丽说她是长期高压下工作导致的,要给她接风洗尘,去去霉气。没想到还真为她攒瞭局。
都到得这份上瞭,茉莉也不好推诿,乘坐地铁去瞭三裡屯。
酒吧裡分不出白天和黑夜,台上歌手唱著嘻哈,舞池裡群魔乱舞,电音炸在耳边,头顶的旋转灯球晃的人神经错乱,夸张的涂鸦光怪陆离,与现实世界産生强大的割裂感。茉莉几杯酒下肚,脑子开始晕乎,借口去上洗手间,实则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发会儿呆。
灯光昏暗的环境迷路如同傢常便饭,茉莉茫然地望著前方的道路,不知该往东拐还是西折,决定求助吧台前那个爱耍帅的酒保。不断打在地上的绚烂灯影,如同置身密闭鱼缸,人是玻璃缸裡的游鱼,在波光粼粼的水裡穿梭而过,茉莉避让开一条一条游鱼,快要走到吧台的时候,忽然一顿,从她面前经过的人那样的眼熟。
没等她自己反应过来,已经脱口而出瞭:“夏阮宵?”
夏阮宵神情紧张,像在躲避什麽人似的,茉莉没有注意到这点,发现对方明显一楞,更加确定瞭判断,心裡是重逢故人的激动,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阮宵,真的是你。”
夏阮宵将她往外一推,目光往后面某个方向一瞥,低声道:“你快点走,我找时间再跟你说。”
茉莉这才觉出瞭异样,被夏阮宵往旁边推的趔趄瞭几步。她心裡疑惑,又喝瞭酒的缘故,胆子出奇的大,她想问清楚怎麽回事,夏阮宵是遇到瞭什麽麻烦吗?不待想明白,四五个男人围瞭过来。他们大约是看到瞭茉莉和夏阮宵一道,又见茉莉姿色不俗,动瞭不轨的心思。
这几人流裡流气,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成日以暴力催债为生。为首那个穿豹纹衬衫黑夹克,头上顶著副墨镜,是个典型贪财好色的主,人称“黑哥”。
黑哥拍著夏阮宵的脸:“上道啊,知道我喜欢这款,给我弄瞭这麽个小美女。”
其实今天会在这裡碰到茉莉,夏阮宵也是没想到,她再怎麽走投无路也不会拉上别人给她做垫背,更何况茉莉帮过她这麽大一个忙,这黑哥纯是自作多情。茉莉是无辜的,不知道她跟这些人的恩怨,夏阮宵现在隻想把茉莉安全送走,隻好忍著恶心跟黑哥好声好气周旋。
可黑哥看上瞭茉莉,岂会善罢甘休。但到底,茉莉不是软柿子,哪裡会任人宰割,挣扎的厉害,抓住她的手,腿脚不长眼睛,踢中他一个兄弟的下体,嗷嗷惨叫。
黑哥火冒三丈,再烈的女人他都见过,他不信还办不瞭这小娘们瞭。正要上手,被茉莉一掌掴在脸上,长指甲狠狠划开瞭花。眼见黑哥要就地正法,在酒吧裡,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欲盖弥彰,仿佛蹿进瞭玉米地裡看不见影儿。
情急之下,被束缚住手脚的夏阮宵喊道:“警察来瞭!”
“警察?”黑哥冷笑起来,“搞搞清楚,这裡是酒吧,就算是天王老子来瞭,今天也拦不住我。”
说著,他一巴掌掴在瞭茉莉脸上,说这是以牙还牙,让她清醒清醒,这是谁的地盘。
谁的地盘,还是得听谁的。
彼时,酒吧二楼包厢,魏钧山正点头哈腰地给坐在阴影裡的男人递烟,被站在一旁的黄占磬止住动作:“魏总,戴先生不抽烟。”
魏钧山隻好收起瞭烟搁在桌上,疑虑的想,上次见他被人簇拥著,周围争相点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怎麽说不抽就不抽瞭?但到底不敢问出口,黄助理是戴先生的特助,他说的总没有错的。
戴远知一下车,魏钧山就亲自候著他,把人接到这酒吧。这局是早在半个月前就要约的,魏钧山差点都要追到灾区去瞭,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他爹那事,犯的是贪污罪,这会儿也隻能求著戴远知卖个人情,看看能不能把人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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