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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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鱼鳞图册真相（第1页）

初夏的晨雾刚漫过紫禁城的檐角，养心殿的文书房就已堆起了厚厚的江南奏报。江兰指尖拂过最上面一本，封皮“苏州士绅联名抵制摊丁入亩”的字样被红笔圈了两道，墨迹透纸——这是昨日深夜递到御前的急件，也是今日朝堂议事的核心议题。她将奏报按“府县”分类摞好，又从布包里掏出前日家宴的记录纸，上面“胤禩提江南士绅不满”的字迹旁，已用炭笔标注了“需查田亩实据”，这是苏培盛昨日特意提醒她的：“八爷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得提前找证据，不然朝堂上难反驳。”

“江兰姑娘，苏公公让您去前殿候着，王爷和大臣们快到了。”小禄子轻步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铜盆，里面是刚拧干的热布巾，“苏公公还说，您托丫蛋姑娘找的东西，若有眉目，先让小禄子给您送过去，别耽误了议事。”

江兰接过布巾擦了擦手，心里一动——她昨日让丫蛋在杂役房整理内务府旧档时，留意江南苏州、松江府的“鱼鳞图册”。鱼鳞图册是清代登记田亩的官方档案，每户的田亩数、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若是能找到，对比士绅奏报的“薄产”说辞，便能戳破谎言。她连忙道：“劳烦你去杂役房问问丫蛋，若是找到了，先把图册副本拿来，原件让她好生收着。”

小禄子应声离去，江兰则捧着奏报和记录纸往前殿走。路过廊下时，恰好撞见苏培盛，他悄悄拉过江兰，压低声音：“八爷一早递了奏疏，说‘江南士绅贫弱，摊丁入亩恐致民变’，还引了几个乡绅的证词，看样子是早有准备。你那图册若是能找到，今日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江兰点头，心里却有几分忐忑——丫蛋才岁，虽细心，可杂役房的档案堆得比她人还高，未必能快找到。正想着，小禄子抱着一个布包快步跑来：“江兰姑娘，找到了！丫蛋姑娘说这是去年苏州、松江府的鱼鳞图册副本，还有她画的田亩数对比表，用竖线记的，说您一看就懂。”

江兰连忙打开布包，里面是两本泛黄的线装册，封皮写着“江南苏州府鱼鳞图册（雍正二年）”，翻开后，满文标注的“田亩三千亩”“隐瞒五百亩”字样清晰可见；旁边还有一张废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竖线，丫蛋用炭笔在旁写着“士绅报一千，图册记一千五”——这是她教丫蛋的简易计数法，一道竖线代表一百亩，对比一目了然。

“好丫头！”江兰心里一暖，将图册和对比表收好，“你跟丫蛋说，等我议事完，就去看她，让她别担心。”

刚走进前殿，殿外就传来太监的唱喏声：“皇上驾到——八爷、九爷、十爷、户部尚书田大人到——”

众人躬身行礼，胤禛穿着明黄色常服，缓步走上御座，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江兰身上，带着几分示意。江兰会意，站在殿柱旁，手里紧紧攥着布包，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泛白——这是她第一次在朝堂上参与新政议事，还是直面八爷党的刁难。

“今日召你们来，为的是江南摊丁入亩之事。”胤禛开门见山，将苏州士绅的奏疏扔在御案上，“士绅联名抵制，八爷也递了奏疏，替他们说话，你们都说说，该如何处置？”

胤禩率先出列，躬身道：“皇上，江南士绅多是耕读传家，田亩微薄，丁税本就沉重，如今再摊丁入亩，怕是难以承受。臣弟以为，不如暂缓推行，先派官员核查田亩，免得逼反百姓，动摇新政根基。”

“八爷此言差矣！”田文镜立刻反驳，“江南富庶之地，士绅坐拥千亩者不在少数，何来‘田亩微薄’？他们不过是想隐瞒田产，逃避缴税！只是臣暂无实据，无法驳斥。”

“田大人无凭无据，怎可污蔑士绅？”胤禩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几张纸，“这是苏州乡绅的证词，皆说‘家有薄田不足百亩’，难道还能有假？若是强行推进，引民变，这个责任谁来担？”

殿内瞬间寂静，大臣们都低着头，没人敢接话——谁都知道胤禩是借士绅之事阻挠新政，可没有证据，谁也不敢贸然站队。九爷胤禟、十爷胤?在旁附和：“八爷说得对！没有证据，怎可强推？”

胤禛的脸色沉了沉，手指轻轻敲击御案，突然开口：“江兰，你整理了江南奏报，又与丫蛋查了内务府旧档，可有要说的？”

江兰连忙出列，双膝跪地，声音平稳却清晰：“回皇上，奴才不敢妄议朝政，却有两样东西想呈给皇上和各位大人查验。”她从布包里掏出鱼鳞图册副本和对比表，“这是雍正二年苏州、松江府的鱼鳞图册，上面用满文标注了士绅的实际田亩数；这是奴才与妹妹丫蛋整理的对比表，士绅奏报的田亩数，平均比图册少三成，最多一户竟隐瞒两千亩——他们说‘田亩微薄’，是故意说谎。”

胤禩的脸色瞬间变了，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图册，翻到满文标注页，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一个宫女，怎会看懂满文图册？还敢私自查阅内务府档案，你可知这是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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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八爷，奴才跟着魏公公学过满语，能看懂基础标注。”江兰从容应对，“查阅档案是按苏公公的吩咐，为整理江南奏报做准备，且鱼鳞图册属内务府公开政务档案，奴才查看并不违规。况且，昨日丫蛋在杂役房整理旧档时偶然现，并非奴才刻意寻找。”

她特意提起丫蛋，既解释了“查档”的合理性，又显得自己“只是顺势而为”，不越权。胤禛接过图册和对比表，仔细翻看后，目光落在胤禩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八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证据确凿，士绅隐瞒田亩、抵制新政，你却替他们递奏疏，莫非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谎言？”

胤禩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跪地：“皇上，臣弟不知！臣弟只是听士绅诉说困难，才递了奏疏，绝无他意！”

“不知？”胤禛将图册扔给他，“你身为亲王，议事前不查实情，反而偏听偏信，阻碍新政，该当何罪？”

“臣弟知罪！”胤禩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狼狈，“臣弟再也不敢干涉江南事务！”

田文镜连忙出列：“皇上，江兰姑娘的证据确凿，臣建议即刻派官员赴江南核查田亩，按实际数量推行摊丁入亩，严惩隐瞒者！”

胤禛点头，目光转向江兰：“江兰，你熟悉江南田亩档案，又懂满语，此次江南核查，你随田文镜一同前往，负责整理档案、核对数据，遇事可直接奏报朕，不必经地方官员转手。”

江兰心里一喜，连忙躬身：“奴才遵旨！定当用心做事，不辜负皇上信任！”

议事结束后，大臣们陆续退下。胤禩路过江兰身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却没敢多说一句话——今日丢了颜面，再纠缠只会更难堪。苏培盛走到江兰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丫头，真是好样的！不仅找到证据，还能在朝堂上应对自如，皇上都私下夸你‘懂分寸、能办事’呢！”

“都是公公教得好，还有丫蛋帮忙。”江兰笑着回话，心里满是踏实。

回到东偏院时，丫蛋正坐在石榴树下，手里捧着一本旧档案，见江兰进来，连忙跑过去：“姐！你议事完了？图册有用吗？我昨天找了好久，王嬷嬷还帮我搬了档案箱呢！”

江兰摸了摸她的头，将对比表递给她：“有用！皇上还夸你细心呢！咱们过几日要一起去江南，你帮姐整理田亩档案，好不好？”

丫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重重点头：“好！我会好好整理，还会帮姐记田亩数，就像昨天那样画竖线！”

接下来的两日，江兰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启程事宜。她按田文镜的嘱咐，将鱼鳞图册副本、满文田亩对照表、江南官员名单（标注了八爷亲信）分类打包；又从樟木衣柜里找出两匹防潮的细布（胤禛让苏培盛给的），给丫蛋做了两件薄衫——江南比京城潮湿，怕妹妹水土不服；还特意熬了两罐艾草膏，装在随身的布包里，既能治小烫伤，又能防蚊虫叮咬。

临行前一日，苏培盛特意来东偏院，给她送来一封密信和一包银子：“皇上说，这密信里是江南八爷亲信的详细名单，苏州知府李嵩、松江知府王显都是他的人，你到了江南要多加小心，遇事别硬扛，直接奏报皇上。这银子是给你和丫蛋的，路上买些吃食，别委屈了自己。”

江兰接过密信和银子，躬身道谢：“请公公替奴才谢皇上！奴才定当谨慎，不辱使命。”

苏培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丫头，越来越能干了。皇上私下跟我说，‘江兰虽出身包衣，却比有些官员还懂实务’，这次江南之行，对你是考验，也是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江兰重重点头，将密信藏在贴身的布兜里，又拿起行李清单，逐一核对：“鱼鳞图册副本x、满文对照表x、艾草膏x、丫蛋衣裳x、银子x两、密信x……”

丫蛋坐在一旁，手里捧着江兰给她的满语小册子，小声念着“田亩（）”“粮（haha）”，还时不时帮江兰递东西：“姐，这个布包我来背吧！里面是我的衣裳，我能背动！”

江兰笑着点头，看着妹妹认真的模样，心里满是欣慰——从刚入宫时的怯生生，到如今能帮她整理档案、记田亩数，丫蛋的成长，比任何成就都让她开心。

夕阳西下时，江兰终于将所有东西整理妥当，行李堆在墙角，不大却整齐。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养心殿，心里默默念道：“皇上，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江南田亩，推进摊丁入亩，不辜负您的信任。”

夜风带着初夏的凉意吹进院，石榴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江兰摸了摸胸口的墨玉佩，又看了看桌上的行李清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明日，她就要带着证据、带着妹妹，奔赴江南，直面八爷党的亲信，推进新政的关键一步。她知道前路不会轻松，苏州知府、松江知府定不会配合，士绅也会百般阻挠，可她有胤禛的信任，有鱼鳞图册的证据，还有丫蛋的支持，这些足够让她应对一切挑战。

睡前，丫蛋躺在小床上，小声问：“姐，江南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王嬷嬷说江南的桂花糕可甜了！”

江兰坐在床边，帮她盖好薄被：“是呀，等咱们查完田亩，姐就带你去吃桂花糕，还带你去看荷花，好不好？”

“好！”丫蛋笑着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小手里还攥着那本满语小册子。

江兰坐在书桌旁，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清单，确认无误后，才吹灭宫灯。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清单上，照亮了“江南核查”四个字——这不仅是她参与新政的重要任务，也是她从“御前侍女”向“新政实践者”的跨越。她知道，明日启程后，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硬仗，可她已做好准备，用自己的能力和分寸，在江南闯出一片天地，为雍正朝的新政，也为自己的逆袭之路，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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