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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睡得迷糊的时候,被监牢外杂音吵到翻身的时灼,听见狱警要带走住在对面的死刑犯。那是个斯文漂亮的长发男人,伴随着监牢门锁解码的动静落入耳中,其他犯人遗憾惋惜的口哨音此起彼伏。
狱警拔出别在腰后的电警棍,依次敲打周围监牢喝止那些人。
时灼被他们吵得睡不着,只得爬起来往监牢外看。恰好狱警领着人从门边走过,一眼瞥见死刑犯手上戴的编号,时灼不由得垂头看向自己手腕,继而陷入短暂的沉思。
在这座边境城的帝国监狱里,入狱的犯人会被剥夺所有身份与名字,最后只剩下不带感情的五位数编号。这是时灼进入监狱的第七天,六天前他被狱警押进这里时,也曾在整个死刑犯区引起不小骚动。
那些盯着长发男人看的死刑犯,逐渐雨露均沾地将视线分割成两半,丝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新鲜与垂涎。整个死刑犯区域里的人,除了时灼自己以外,似乎就只有唐唯是正常的。
时灼的监牢右侧是堵实心墙,唐唯是住在他左侧的年轻狱友,时灼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死刑罪,但对方似乎知道很多事。唐唯时常推开墙上小窗找他说话,时灼第一次蹲监狱没有经验,不知道监牢内为什么会有内窗。
因而当六天前的那个早上,唐唯从小窗后凑过那张好奇的脸,热情友好地问他从哪里来时,时灼甚至诧异地扯了扯唇角。
大约以为他没有听懂,唐唯又换了种方式问:“我看你长得不像死刑犯,你犯什么事了?”
“我没犯事。”时灼简单回答。
小窗对面的年轻人愣住,不由得伸手扒了扒自己的红褐色短发,“你没有犯事,怎么会进监狱?”
时灼已经靠墙盘腿坐下,闻言吊儿郎当地抬起头来笑,“我也想知道。”
唐唯被他的笑容闪花了眼,半晌才终于找回刚才的话题,“你是从哪来的?”
“战场上。”时灼说。
这话听起来有理有据。
监狱坐落于帝国边境的罗那城,这座小城拥有帝国最大的海港,是帝国与联邦的交战期内,距离战火最近的边缘城市。只是如今帝国与联邦进入休战期,前线战场存活下来的士兵,本该受到帝国皇室的荣光嘉奖,而不是被关押禁锢在罗那城的监狱里。
“你当逃兵?”唐唯问他。
时灼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尽数消散,看向他的那双眼眸淡了下来,“我没有。不过,你说得对。”下一秒,眼中的冷锐情绪沉底,他转开视线扬起头来,唇边重新勾起吊儿郎当的弧度,“我如果当个逃兵就好了。”
唐唯告诉他关在这里的人都是死刑犯,住在他对面的那个漂亮男人,进来前在床上杀死了自己的金主。每个人被执行死刑的顺序,都是按照手上的编号来排。
这会儿他默念长发男人的编号,开始盘算自己还有几天活,墙壁上的小窗再次被推开了。
唐唯从隔壁监牢凑过头来小声叫他:“时灼,你也被吵醒了?”
“醒了。”时灼走过去在墙边蹲下来,“他要死了?”
唐唯顿了顿,继而意识到他是在问谁,忍不住冲他摇摇头,嘴边浮起微妙而隐秘的笑来,“你见过半夜拉出去行刑的吗?他不是要死,是要被释放。”
“释放?”时灼面露不解,“死刑犯还能释放出狱?”
“这里可不是首都城,这里是帝国最边缘的罗那城。”唐唯告诉他。
时灼眼中恍惚一秒,也终于从过往抛开的记忆中,零星提取出几条相关信息来。
帝国最边缘的城市,自然也是游走于帝国法律边缘的城市。在这座远离首都城与皇室直辖的小城中,明里暗里似乎分布着数不清的黑色产业,以及盘踞在地下城无法见光的灰色地带。
“死刑犯也能保释?”时灼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以这么说,但其实也不太对。”唐唯表情认真,“他好看吗?”
时灼评价客观地点点头。
“身材好吗?”对方继续问。
时灼想了想,接着点头。
“他被人买走了。”唐唯说。
记起来那人入狱前的情人身份,时灼露出了然神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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